趙硯有時候還挺佩服麗美人的,不管好壞,總能往他讀書上進上拐。
他覺得麗美人與其期待母憑子貴,不如自己努力子憑母貴。
畢竟他讀書是真不行,麗美人的美貌是實打實的長在臉上。
麗美人生下兒子後,也不是沒想過上進爭寵。但陛下甚少來後宮,彆說搭理她,連見都不見她。
她隻能退而求其次。
趙硯痛苦麵具,草草吃了兩口粥,哼哼唧唧的就躺到了床上。隔著一扇屏風,看向外間來回踱步的麗美人,隱約還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我瞧著小七還是不太對勁,還是得請玉真法師來看看才行……”
趙硯嚇得一個哆嗦,連裝病裝失憶的想法也沒了。
他想起這玉真法師是誰了,是西途被視為能夠與神靈溝通、治療疾病和預測未來的先知。到了大楚後也被天佑帝奉為國師,據說很厲害很厲害,能一眼洞穿人心。
若被他瞧上一眼,發現他是魂穿的怎麼辦?
他哼唧了兩聲,就裝作沒什麼大礙,睡了過去。
其實趙硯過於杞人憂天了,他隻知玉真法師厲害,卻不知這宮裡,除了天佑帝,妃位以下的妃子壓根請不動玉真法師。
這一天天的,太過緊張,這一睡,就睡到了次日辰時。第二日,他明顯精神好了許多。
太醫過來請脈,也說他身體恢複得差不多,最多兩日就可以去上書房了。
麗美人高高興興的把太醫送了出去。
瞧見人走遠了,趙硯瞅著床邊矮櫃上的兩本書,伸出手,小心翼翼把書拽了過來。書封上寫著的《三字經》是繁體字,再翻開第一頁,正麵密密麻麻的也全是繁體字,他勉力還算認識,但讀起來極其拗口。再翻開反麵的西途文,就完全是在看天書了。
他兩眼一抹黑,書就砸到了地上。
麗美人回轉身,見到地上的書,連忙走了過來,眉眼帶笑道:“我的小七就是好學,聽說能去上書房,就開始溫習功課了。”
不不不,彆誤會!他不想去上書房,也沒想溫習。
麗美人撿起《三字經》坐到他身邊:“冬日冷,小七莫要伸手出來凍著了。你躺著,母妃讀給你聽就好。”說著她翻開書,認真讀了起來。
趙硯起初還能聽進去幾句,越到後麵就越像孫猴子在聽緊箍咒,渾身難受。
麗美人讀完《三字經》又讀起《千字文》,讀完《千字文》又開始讀《詩詞》,耐心和耐力強到可怕。
連著兩日,趙硯聽得昏呼呼的。
恍惚間聽到麗美人同他說:“明日就要早起讀書了,今後母妃都親自送你去上書房。”
趙硯忐忑的睡了過去。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整個晚上他都在做夢。他夢見小學時數學考了零分,被老師單獨拎到講台上寫檢討。夢見自己上高中那會兒,被老師指著鼻子罵蠢貨。夢見自己努力了許久,月考還是墊底,被同桌嘲笑時的難堪和窘迫。
他奪門而出,下一秒又跑進了一間昏暗的屋子。
這屋子明顯就是他現在住的這間,屏風後麵的木桌上點了微弱的燭火。燭火下趴著個正在啜泣的小孩兒。小孩兒手下攤開的《千字文》墨跡都潤開了,他卻絲毫未覺,哭得肩膀聳動,委屈至極。
趙硯走過去喊了聲:“喂,小朋友?你怎麼在這裡哭?”
小孩兒聽見聲音,小腦袋抬了起來瞧著他,白嫩的小臉哭得通紅,眼圈也紅得不像話,看上去實在可憐。
趙硯一愣:這分明是他自己。
他想起年幼時孤孤單單,縮在幼兒園角落偷哭的自己。心下柔軟,走過去摸摸小娃娃的腦袋,輕聲問:“好好的,怎麼哭了?”
小孩兒這下更委屈了,抽噎道:“母妃日日讓小七讀書,小七好累,想睡覺,想休息……嗚嗚嗚……”
“小七?”趙硯訝異的看著麵前的古裝小孩。
這孩子是七皇子,也就是他魂穿的原主?
小孩兒晃晃他的衣角,仰頭祈求問:“哥哥,你能幫我讀書嗎?”
趙硯甚是為難:“我也不會讀書……”
小孩兒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奶聲道:“不,你會。”小孩眨巴了兩下眼睛,長睫卷翹:“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說著爬下了凳子,然後用力把趙硯拉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趙硯剛伸手要去拉小孩兒,自己就變成了小孩兒的模樣,端坐在桌前。小小的手捏著毛筆,不受控製的在寫字。
旁邊站著他的母妃,手裡拿著戒尺,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他心臟上。
他越寫手越抖,一筆重重的劃了下去,濃重的墨汁拉出了長長的一道。
麗美人臉一沉,喝道:“重寫!”戒尺就落了下來。
趙硯直接就被嚇醒了,身上黏膩膩的難受。伸手往後背一摸,後背都被沁濕了。
他仔細回想夢裡的小孩兒,該不會是這小孩兒也怕讀書,不願意醒來,才導致原主提前夭折了吧?
但為什麼是他穿進來?
是因為他看過這本書?還是因為同名同姓?亦或是自己和原主長得一模一樣?
還有那小孩兒說,自己就是他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