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俶真見金東華奪過錢幣,也不答話,雙眼緊盯著他手心,額頭上逐漸滲出細密汗珠,觀其緊張模樣,好像被審賊人是他賀俶真。
高坐官帽椅的知縣老爺,此時也抬起屁股,想要看個明白,更不消說親人遭此毒手的杜倩,做人板正的呆子馬二。
唯獨金東華死盯著賀俶真,雙眼好似能噴出火來。
氛圍愈發緊張,堂中二人緊緊盯著對方,豆大汗水滴落不停,連衣服也濕了一片。
等待許久,錢幣未有異樣,如此也就燒不著金東華手心,眼下來看,這人就是被冤枉了。
恰好此時,去到長樂街的衙役將杜老侍郎夫婦的無頭屍體抬了回來,杜倩又見老爹老母慘狀,兩條玉腿一軟,噙著淚水倒地,竟是連哭出聲也不能。
爹娘慘死,縣衙又因道人鬨出這等醜事,隻怕凶手早已離去,再難捉拿,想到此處的杜倩神色哀怨,再不憐惜淚水。
金東華積壓已久,大喝道:“賊道人,你還有何話可說!你倘真有本事就應去尋那真凶,不該在此冤枉我!”
縣太爺陳禮拍打堂木,說道:“你這道人胡謅亂扯,擾亂公堂,險讓本官害了好人,左右的拉出去,杖責五十大板!”
馬二卷起袖子,一把摁住賀俶真肩頭,怒道:“原不是我要為難你,早便講過,你若敢在縣衙胡說,老爺少不了要治你罪!”
眾人罵的罵,哭的哭,獨不見道人賀俶真要說甚麼話,做甚麼事。
賀俶真鉗住金東華手腕,笑道:“凡胎濁體自然眼拙,貧道不怪旁人看不真切,你這孽畜怎敢欺我。”
旁人不明所以,縣太爺眼見為實,哪還願聽他胡扯,大喝道:“縣衙不是彆處,容不得村野妖道,你再敢說些瘋話!”
此時馬二也躬身說道:“老爺,這道人就是個江湖騙子,許多苦縣百姓都在他手裡著了道,來縣衙前這道人還哄小人裝神弄鬼,如今心生歹計又想害人,請老爺……”
馬二說著話,突然瞧見周身黑煙飄過,熏得眼睛火辣,頓時止住話頭,往身旁看去。
錢幣在金東華手心起火,黑煙滾滾,好似燃起的秸稈,臉皮也逐漸扭曲起來,底下似有另張臉要衝出束縛。
金東華卷起一陣黑煙,硬生生將兩位衙役腦袋拔了下來,怪笑道:“真厲害呀,竟讓你發現了。”
正要上前的衙役被這一幕嚇住,不敢上前,轉頭看著縣太爺,殊不知此時的陳禮也嚇得心尖打顫。
這馬二也真是個呆子,竟敢再有動作,金東華斜睨一眼,將他掀倒在地。
煞氣席卷而來,馬二似溺斃之人,於水中掙紮不得,隻能感受來自頸部的涼意。
在他絕望之際,煞氣如潮褪去,隻見妖物的利爪被眼前道人死死扣著,周遭煞氣往他二人中心聚攏。
賀俶真麵皮好似受潮壁畫,簌簌落下,此時才是他真正模樣,氣態樸拙,古貌古心。
死裡逃生的馬二神色木訥,呆呆的看著賀俶真變化,嘴裡喃喃道:“你竟是個真神仙,真有神通傍身,是我誤怪你了……”
金東華周身泛著黑氣,軀體也漲至一丈,眼珠子冒著瘮紅光,非妖非怪,骨骼嶙峋,說是山魁旱災,可有三魂,說是孽障厲鬼,又長了丈把軀體。
他嚼著衙役頭顱,滿嘴紅白漿罵道,“真他娘倒灶,老子好不容易尋到苦縣,卻被你這牛鼻子壞了好事。”
賀俶真置若罔聞,說道:“暫且不論因你這孽畜的凶殘而造成的種種殺業,單一個荼毒苦縣,鬨得人心惶惶的罪名,你就該得個死字。”
話雖如此說,金東華猩紅眸子都是譏諷,“發現又怎的,你個道人想做甚弄甚?”
縣衙眾人無不神色驚駭,腳肚子抽筋,但因煞氣能拘押人畜,在場無一人能動。
賀俶真袖袍飄搖,好心提醒道:“貧道手腳同樣不輕。”
砰!
巨響傳出,被妖魔鳩占鵲巢的金東華想要掙脫手腕束縛,一臂橫掃砸去,賀俶真側頭躲過的同時擰轉身軀,一記高位鞭腿甩了過去,重重踢它頭上。
金東華頓時感覺暈頭暈腦,好似飛了起來,但因手腕被擒的緣故,又被人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