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然一笑,“我這人簡單,你隻要讓我吃飽穿暖睡夠就行,沒那麼多講究。”
薑杏臉一紅。
她正尷尬,院裡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
賀咫拉著薑杏往外走,說:“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兩人出屋,就見台階下站著一個中年婦人,頭發花白,穿的是粗布短衣,腰間束著一個打補丁的大圍裙。
“她是誰呀?”薑杏不解地問。
“她沒名字,又聾又啞,是祖母在十多年前撿到的。那會兒正是大雪天,她差點凍死在路邊,祖母好心把她帶了回來。因為她不會說話,也聽不懂咱們說什麼,問不出她是哪裡人,不能幫她找到家人,隻好留下了。”
薑杏哦了一聲。
賀咫:“她人很勤快,不願意吃乾飯,便自己找活兒做。現在她負責洗衣裳,家裡人替換的衣裳,都由她來洗曬。”
薑杏恍然大悟,“你說換下來的衣裳放到衣簍裡,有專人去洗,指的就是她吧。”
賀咫嗯了聲,“她雖沒名字,祖母叫她福嫂子,希望她後半輩子有福氣。我們便順著,叫她福嬸兒。”
薑杏聽他說著,心裡感歎世上的可憐人。
福嬸兒膽戰心驚望著兩個人,局促地搓著兩隻手。
她不怕賀咫,倒是對新進門的薑杏,有些懼怕。
薑杏上前,彎腰看著福嬸兒的眼睛,笑著一字一頓大聲說:“福嬸兒,我叫薑杏,以後就麻煩你了。如果有需要幫忙,你隻管找我。”
福嬸兒聽不見她說什麼,卻能從她的臉上看出善意。
渾濁的眼睛瞬間點亮,隨之咧著嘴,無聲地笑起來。
她興奮地手舞足蹈,比劃了半天,可惜薑杏看不懂。
福嬸兒揮舞著胳膊比劃完了,指了指南房。
賀咫點頭。
她熟門熟路進去,把臟衣服抱走,腳步輕快地往後院去了。
薑杏滿眼驚奇,甚至有些崇拜:“你能看得懂手語嗎?”
賀咫一聳肩,“不懂。”
“那你……”
“福嬸兒憨厚老實,從來不搬弄是非,無非是些日常的交流,隻要耐心看她表達了,懂不懂又有什麼要緊。”
薑杏笑了,“沒想到你還挺有耐心。”
賀咫也笑,“你看著嬌滴滴的,骨子裡也很仗義。”
薑杏眨眨眼,心道:她看著很嬌弱嗎?要是賀咫看到過她在山裡打獵的樣子,肯定不會這麼說了。
搭弓射箭、健步如飛,遇見獵物,她目標準,下手狠,箭無虛發。
她可不是城裡嬌小姐的做派,看到小動物受傷流血,哭哭啼啼,感慨眾生平等。
她看到獵物,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獵回家裡,讓她娘嘗嘗鮮。
人首先是自私的,得解決自己和家人吃飯穿衣的難題,再能謀求天下太平。
薑杏自認格局不大,卻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突然有些懷念以前在山裡打獵的日子了。
那時候的她,是自由的,暢意的,像整個大山的女王,不被俗事困擾。
再抬頭時,就見賀咫低頭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裡,窺探出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薑杏話少,也不喜歡跟彆人講心事。
她笑了笑,轉身避開。
“兩個人愣什麼呢,祖母還等著你們敬茶呢。”
賀環隔著月亮門,正探頭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