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不大,甚至顯得有些逼仄。
牆壁上釘著幾張裸女海報,色彩豔麗卻帶著幾分廉價感,應該是從舊雜誌上撕下來的。
衣服、鞋子、書本雜亂無章地散落在地上,床單皺巴巴的,有些不明顯的‘斑斑點點’。
屋內彌漫著汗水和書刊混雜的氣味,無聲地訴說著主人的生活狀態。
周青峰走到窗邊,伸手扯開窗簾。
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卻並沒有給房間增添多少亮色。窗外的街道格外蕭條,仿佛被遺忘的城市角落。
環衛車已經四五天沒來了,路邊的垃圾桶早已堆得冒了尖,垃圾從桶口溢出來,散落在地上。
落葉鋪滿了街麵,偶爾被駛過的車輛卷起,在空中打著旋兒,最後又無力地落回地麵。
對麵的幾戶人家一大早便開始了他們的日常爭吵。
尖叫聲、怒罵聲混雜在一起,像是一群待宰的母豬被開水燙毛時的嘶吼,隔著窗戶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周青峰皺了皺眉,對這種噪音早已麻木,甚至懶得去分辨他們在吵些什麼。
幾隻流浪貓狗在街道上四處亂竄,從一個垃圾桶跑到另一個垃圾桶,尋找著可以果腹的食物。
它們的皮毛臟亂,警惕而不安掃視周圍仿佛,隨時準備逃離這個充滿危險的世界。
遠處傳來一陣警笛聲,或者是救護車的嗚咽聲,聲音忽遠忽近,提醒著人們,這座城市從未真正平靜過。
那嘈雜的聲音背後肯定又是某個地方發生了糾紛或案件。
或許是搶劫,或許是鬥毆,又或許是更糟糕的事情。但這一切對他來說,已是司空見慣。
當前時間是20年,地點在米國佛羅裡達州邁阿密的白灘鎮。
說是‘鎮’,其實人口才四五千,因為有大量來自南美的非法移民而亂的像個賊窩。
表麵上,周青峰是來‘白灘’高中遊學的國際生,寄宿在茱莉亞母女家裡。
實際上,他重生了。
鏡子裡的他依舊高瘦,依舊是遊學生,依舊平平無奇。可內在的他帶著十幾年後的記憶穿越而來。
他是因為成績差,被安排到白灘高中混一年,方便上個國外的大學鍍個金。
隻是彆人來米國遊學是去紐約,去舊金山,去波士頓,他來的白灘鎮卻實在不起眼。
米國的富人區和窮人區涇渭分明,往往隻隔著一條街,就猶如地獄和天堂一般。
白灘鎮顯然是落在地獄這邊。這鬼地方的治安太差了。
這一年他過得很是乏味,年少輕狂外加懵懵懂懂,犯下不少錯誤,也造成很多誤會。
比如寄宿的這一家其實很不錯,特彆是茱莉亞和賽琳娜母女倆,很善良,很熱心。
隻是因為雙方文化和表達的不同,加之周青峰自尊心太強,過於敏感,鬨出很多不愉快,最後是不歡而散。
有很長時間,周青峰都想跟對方說聲‘對不起’。
除此之外,還有件更重要的事——就在邁阿密,就在白灘鎮,有一家名為‘天啟’生物製藥公司。
這家估值上百億美元的上市公司正在利用人工智能篩選新藥,結果他們篩出一種‘x’病毒,在一年後將人類文明拖入末世深淵。
隻要想想自己今後十幾年要麵對的苦難,周青峰就不寒而栗。重生後的這段時間,他總是做噩夢。
夢中的畫麵破碎而混亂,仿佛被撕裂的膠片在黑暗中無序地閃爍。
荒蕪廢墟,倒塌的建築,裸露的鋼筋,混凝土塊散落一地。
廢棄的車輛橫七豎八地堆疊在街道上,車窗破碎,輪胎乾癟,仿佛被時間遺忘的殘骸。
街道上雜物遍地,破碎的玻璃、鏽蝕的鐵皮、腐爛的家具,混雜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荒涼圖景。
天空灰暗得像是被一層厚重的鉛雲壓住,沒有一絲陽光能穿透這層陰霾。
鳥獸絕跡,連風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植物的根莖從混凝土的裂縫中頑強地鑽出,卻早已枯萎發黃,像是大自然最後的掙紮。
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氣息,混合著金屬的鏽味和焦土的腥臭,令人作嘔。
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和呻吟聲,音量時高時低,像是潮水般湧動,又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魔音。
每當夢醒,周青峰都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渾身汗濕。但雜亂的記憶碎片並非無用,當他回想時總會抓住一鱗半爪的信息。
彩票!
周青峰記得自己剛剛抵達白灘高中,學校有個風評甚差的老師中了個‘威力球’的超級大獎。
他不記得中獎號碼,更不記得是哪一期,具體時間也忘的一乾二淨,但他記得有這件事。
坐在臥室的床前,他用手機查找最近的米國彩票‘威力球’——由於近期積累,其頭獎金額超過二十億美元。
超過二十億美元?!
對,沒錯,就是它,連續三十多期沒人中頭獎,以至於獎池積累超過一百多億美元,頭獎金額超過二十億美元。
按照‘威力球’的規則,如果選擇一次性領取獎金,即使扣掉雜七雜八的稅費,也能到手十億美元。
隻要有足夠的錢,便沒有辦不成的事。
“這可是全球獎金最高的彩票。中一注就能進入頂級富豪階層。”周青峰的心跳撲騰撲騰的跳。
“如果我能拿到那張彩票,能中這超過十億美元的大獎,能不能在即將爆發的病毒末世中生活的更好?
甚至逆轉它!”
“維克多,早飯準備好了!”
樓下傳來茱莉亞夫人清脆的喊聲。
餐桌前已經坐著寄宿家庭的三口人:茱莉亞夫人、她的女兒賽琳娜,以及不可忽視的一家之主——康格斯先生。
他是白灘鎮警局的資深警長,高大、壯碩,身形如同一座小山,沉穩中透著不容忽視的暴力氣息。
鎮上的居民對他既敬畏又依賴。
這位不到四十歲的警長閣下總是喜歡穿著短袖製服,仿佛在刻意炫耀他那發達粗壯的肱二頭肌和砂鍋大的拳頭。
其腰包上掛滿了手銬、槍械、警棍和彈匣,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他的座駕是一輛電驅的“野馬”警車,車身上印著醒目的警徽,顯得威風凜凜。
每次出門,他必定穿上防彈衣,對講機也保持二十四小時通暢,時刻準備拔槍與人交火。
或許是鎮裡的治安狀況讓康格斯先生精神高度緊張,隻要這位警長在家,整個屋子的空氣都會變得凝重幾分。
賽琳娜敢跟母親鬥嘴,在父親麵前卻不敢有絲毫放肆,此刻正乖乖地低頭吃煎雞蛋配烤麵包,連咀嚼的聲音都刻意放輕。
“早,康格斯先生。”周青峰在這位一米九幾的大塊頭警長麵前也不敢造次,坐下前主動問候。
“嗯。”不苟言笑的警長閣下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警長巡邏了一夜,清早才風塵仆仆地回來,臉上帶著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
他坐下休息片刻,匆匆吃了幾口早飯,便又要馬上離開,繼續他的工作。
周青峰自討沒趣,腦子裡還在不停地想著彩票的事,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正當他沉默地將早餐囫圇吞下時,忽然感覺餐桌下有一隻細細的小腳蹭了過來。
那腳趾柔軟,腳底細滑,若即若離地在他的腿肚子上輕輕摩挲,慢慢向上移動。
餐廳,四方桌,四個人,誰在蹭我?曾經的我沒這待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