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氣,欠欠的。
魏安卻不得不照做,道,“我本青州寶山縣人,出生時母親去世,父親酗酒,從未管我,年幼時是鄰家幫忙照看,五歲那年,有人尋上門,將我與父親擄走去了一處寨子,那時我並不知那寨子具體位置;此後,有專人為我啟蒙,教我認字書法,習聖人經典;他們將我與父親分開,起初,我與父親每隔一月見一次,後改三月一次,自我十歲後,一年見一次;十四歲前,我沒出過寨子,也從未見過那寨子裡任何一人的真容,我曾試過反抗,不聽話、不學聖人經典、不練字,也曾試圖逃跑,無一例外,體內的毒爆發,疼痛難挨,有次我更差點死了。”
他語氣平靜,淡淡闡述,卻聽得出經曆之苦痛悲慘。
南宮倩柔,劉泓和兩名銅鑼皆沉默。
忽地,南宮倩柔輕笑了聲,“如此說來,你所謂好學苦學的名頭,實則是為人逼迫?”
這人顯然嘴毒。
魏安沒搭理,回道,“我十四歲時,寨子將我安排進解縣縣學,直到彼時我才知道那寨子在解縣南方的大丹山,我卻不敢報官,更不敢泄露半分寨子的信息,我的性命,我父親的性命,皆係他人之手。”
“彼輩賊子要我儘快突破九品開竅,入長安,進雲鹿學院,否則不再為我提供解藥,在縣學一年,我始終難以突破,於一月前的一日,我觀書有感,寫下那首詩,陰差陽錯,有人將那詩送到鬆正公麵前,我得大儒舉薦,幸入雲鹿書院,沒毒發身亡。”
“如何非要你學儒?又非要你進雲鹿書院?進國子監不更好?”南宮倩柔暗暗試探。
舒了口氣,魏安搖頭,一臉坦然,看向他,道,“不知,他們也從未提過,隻交代了我今後如何獲取解藥。”
南宮倩柔點了點頭,陷入思忖。
魏安表麵平靜,心中千般萬般煎熬。
方解了一柄達摩克裡斯之劍,眼下性命又捏在彆人手中。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十分不好!
“很沉得住氣嘛。”
好一會,南宮倩柔開口,語氣促狹。
魏安輕輕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又迅速收斂,道,“此時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錯,看得清形勢,沒讀成個榆木疙瘩。”南宮倩柔也不知是讚是損,儒家可是最重骨氣、氣節。
他頓了頓,對魏安道,“隨我去見一人。”
…
走出地牢,當陽光重新灑在臉上身上,魏安並未感受多少溫暖。
向南,不多時,一幢高樓進入視野,攢頂尖,層層飛簷,四望如一,最高層可俯瞰整個打更人衙門。
一樓門頭一副巨大牌匾,寫著‘浩氣樓’三字,大門兩側有兩名侍衛,見到魏安,二人並未上前攔,但還是看向南宮倩柔。
後者回道,“義父要見此人。”
二人放行,魏安入內,連爬七樓,進了一間茶室。
他被叫停在一張雲紋屏風前,南宮倩柔則繞過屏風。
茶室倚靠回廊,全開放陽台,陽光儘數照進來,透過屏風,依稀可見一盤坐之人的輪廓。
這便是打更人一把手,軍神魏淵嗎?
也不知那娘娘腔使得什麼手段,這般近的距離,魏安愣沒聽見他說的什麼。
好一會,透過屏風,魏安瞧見南宮倩柔起身。
應該說完了吧?
是生是死看接下來的了!
“如此說來,你對你父了解不多?魏安。”
盤坐飲茶之人開口,聲音沉穩。
父親,魏豐,那酒鬼?
他對便宜父親的了解僅限前身記憶,一麵都沒見過。
為何繞過他,獨提了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