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大廳內隻有蕭一風他們坐了兩桌,其他地方均無客人落座。
淡黃色的木桌和長條木椅被擦的鋥亮,不過桌麵上仍有幾處黑色的痕跡難以抹去,像是被高溫燙出來的圓圈,亦或是油汙。
鮮香四溢的清蒸鯽魚和外酥裡嫩的烤羊腿同時上桌,兩三片香菜、幾滴香油漂浮的豆腐蛋花湯熱氣騰騰。醋炒白菜、油炸米糕輪番上陣……
小鶯和羅、蕭、白三人同坐一桌,她負責將小二手中的盤子接過來,然後給新的菜肴安排一個最適宜的位置,方便三人都能夾得到。
此刻她溫婉地站起,收攏袖花,左手翻過倒扣的茶杯,右手端起茶壺就要為眾人沏茶。羅玉年伸手虛攔住她,手指扣在茶杯口,側過身子,輕聲問道,“蕭兄,要不要來壇子酒?”
低頭默默吃飯,隻偶爾給小白夾菜的蕭一風驚訝地看著他,有些不解地問道,“喝酒?現在喝酒的話,不會耽誤你辦事嗎?這城中又全是惡妖,我們若飲醉了隻怕會不太安全。”
“哎,無事無事。”羅玉年揮揮手,笑道,“先前我不是與你說過,這罪城已有了主人,他們野心很大,想把這座城徹底收服,如織城又算是位於人妖邊界不太遠的大城,他們想做的是兩族之間的生意,自然不會容許城中太過混亂。”
“你看這酒樓不算奢華,菜食卻還真不錯,而且並沒有妖敢來這裡吃霸王餐或者是鬨事……至於我們要辦的事並不急。”
“那我們到底要做什麼呢?”蕭一風按耐不住心中的疑問,終於趁機問出了這句話。相比什麼都不知道,隨機應變,他更喜歡有目的和計劃的行事。有目標,才會有出刀的軌跡。軌跡也會有很多,他需要擇優而斬。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大概過三天還是幾天來著,這會有一場拍賣會,我要在裡麵買一件東西。”
“羅公子怕有人盯上你的東西?”
“正是。總有人要財不要命,他們要拚命,我卻不想有太多的麻煩。總之,東西到手後,也許會勞煩蕭兄出手清理下這些麻煩。”羅玉年夾起一塊炸糕放入口中,不以為意地說道。
蕭一風點點頭。
“切,不是要拍賣嗎?東西還不一定到你的手呢,現在就想著有人來搶你,怕不是想太多了。”小白擺弄著筷子,輕蔑地說道。
蕭一風皺眉看著她,訓斥說道,“小白,不要亂說話,羅公子好心請我們吃飯,不要講沒禮貌的話。”
隻是接下來小白的話又讓他有些無奈,“請吃飯怎麼了?不是他雇我們作護衛麼,不管吃管住?再說了,這飯也沒你做的好吃。”
旁邊上菜的夥計看表情又有點不樂意,蕭一風連忙拱手,拉著他到另一邊,說妹妹在鬨脾氣,讓店家多擔待擔待。
小二本著顧客至上的念頭,忍了下去,繼續回後廚幫忙。
說到小白生氣的原因,蕭一風無奈至極。她在路上就差點和羅玉年吵起來。現在想來,羅公子有時候話確實有點多,嘴也有點不著邊際。
本來在車上安穩無事,羅玉年卻閒得無聊,一直在逗弄小白,和她連開了幾個玩笑,小白都不為所動,隻是有些煩躁。最後他已經放棄了,和蕭一風說了句話:這孩子是你妹妹嗎,一點樂趣也沒有,和蕭兄不太像啊?
話一出口,小白被徹底點燃,當即就要掀桌子,不論是孩子還是妹妹,這兩個字眼都讓現在化身人形的小白頗為忌諱,她一向認為自己應該是個霸道凶殘的角色。起初化成人形時,他們還處在群狼包圍的困境中,來不及多想什麼。等後來在銀尾狼的崖底生活時,她就多次因為自己在水麵中那稚嫩可愛的倒影大發脾氣。
不知為何,她明明什麼都沒說,蕭一風還感受到了她生氣的原因。也許是白虎神印的緣故。
羅玉年搖頭微笑,向蕭一風示意無事。雖然自己說錯了話,得罪了小白姑娘,但他認為憑借自己在萬花叢中遊刃有餘、片葉不沾的水準,就算不能憑借這頓飯就讓小姑娘原諒自己,但那也是早晚的事情。
希律律
大廳門外馬聲嘶鳴,塵土飛揚。一夥人翻身下馬,前前後後邁進了這鴛鴦樓。
為首者身披墨綠鬥篷,濃眉高鼻,棱角分明的臉龐,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掃視廳內,挑了與蕭一風他們相對的另一處角落,說道,“那裡吧。”
他身後跟著四個手下,均是身高體壯的漢子,即使身著寬厚的衣服,也有肌肉線條的凸起隱約可見。他們幾個站在門口,廳內的光線都暗了幾分。
為首者解下鬥篷,遞給隨從收起。他露出了青金色錦衣,長長的黑發束起在背後,舉止優雅且內斂。他靜靜地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幅畫。
小白在這群新客威儀非凡地進門後,就回頭看了一眼,又轉頭瞥了一眼羅玉年,嘴裡嘖嘖出聲,好似惋惜著什麼。
自詡玉樹臨風的羅玉年在對方進門時也一直在看著,心裡琢磨著對方這四個剽強大漢的排場也不比自己這四個美丫頭差太多。他觀察到小白的反應後,也隱約察覺到小白的內涵意思,隻是沒在意。
見他沒反應,小白又看向那個綠袍公子,此時綠袍公子一行人正走向他們挑選好的座位,然後小白再快速轉頭看向羅玉年,停留一下,再轉頭看綠袍,再轉頭看羅玉年,再停頓一下,如是三次迅速的來回轉頭。
第三次看完羅玉年後,小白未發一言,隻是默默夾了口魚肉,把頭低下,下巴也微微向內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