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1nove./最快更新!無廣告!
一棍過後,神魂歸位。
煙消雲散,玉宇澄清。
整條直衝雲霄的恢弘靈力氣柱,被徐行這一棍硬生生抽得粉碎,化成一片燦金光雨,飄揚灑落,遍布整座宮城。
每一個接觸到這“雨點”的人,都覺精神一振,胸中就像亮起一點火星,這火星雖小,卻能燎遍全身,令人的鬥心戰誌劇烈燃燒起來。
這便是徐行這一棍,所造成的後續影響。
他雖是借助“移山暴猿”之形,輔以“大日如來加持神變”,以及“殺活一心”的真意,化去其中的暴戾凶性,演化出“鬥戰勝佛”之覺悟,但卻並未舍棄戰天鬥地的豪情壯誌。
恰恰相反,他正是將這一點情懷升華提煉,最終才能打出“玉宇澄清萬裡埃”的一棍。
而這一點壯懷激烈的豪情,最終由隨這一棍傳遞了出去,成為點點星火,激發旁人的勇氣和鬥誌,這才是覺悟的真意。
覺悟不是舍棄,而是渡人。
一棍打出,就連徐行也沉浸在一棍的餘韻之中。
這實在是他此生學武以來,最為巔峰的一棍,以前沒有,以後不好說,但至少目前是難做到了。
如果沒有趙烈這種難纏而棘手的強敵,也沒有如此凶險而恐怖的刺激,他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將棍術發揮到這般境地。
以至於這一棍,反倒是成了徐行自己現在也難以企及的武道高峰。
回味一陣後,徐行也不免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徐行能夠感覺得到,趙烈剛才那一擊,雖然是達到了他本人能夠控製的極限,但還不能說是完美。
因為他缺了一根蟠龍棒。
趙烈雖然憑借自己超卓的武學修為,用天地靈力混雜武道意誌,凝聚出了一根足夠以假亂真的蟠龍棒,終究還是缺了神兵質地。
若非如此,按徐行的推算,這一記“宋揮玉斧”雖然仍免不了要被他徹底擊潰,但至少能夠與“玉宇澄清萬裡埃”再相持相抗一段時間。
他也能多享受、回味一番。
不過,徐行也知道,若不是被自己奪了蟠龍棒,趙烈或許都難以施展出如此精妙的招式。
一啄一飲,皆有運數,隻能說終究難以儘善儘美,不可強求。
想到這裡,徐行也不再糾結。
他一揚手,徹底淪為廢墟的園林中,亮起四點光芒,如乳燕投懷般,縱入掌心。
經過剛剛那一拚後,四大神兵都被徐行徹底打成殘片,不過其中核心卻是頗為堅韌,得以幸存。
其實,如果光以這四大神兵的本來材質,絕不可能承受住徐行這一棍。
不過首當其衝的,其實是趙烈的靈魂。
趙烈的法身炸裂後,其中聚集的靈力也並不是泯滅,而是被徐行這一棍子,全部抽進了四大神兵之中。
因此,這神兵殘片中蘊含的靈力,甚至還要強過剛剛被趙烈禦使之時。
徐行也不得不感慨,拋開目的和本心不談,這位左武王還真可以說是純純的送寶童子。
自從和他作對以來,自己接連領略“屏風四扇門大法”、“天羽奇功”兩大絕學。
還繳獲了朝天山莊貯藏多年的藥材,用來推進真形法體,又結識了天絕,得到了這至強者的助力。
到最後,哪怕人都死了,居然還能爆出來五把裝備。
這種好人,去哪兒找得到?
感慨間,徐行左手將四枚殘片收入衣襟,又拂袖一掃,蟠龍棒縮成繡花針大小,落進大袖。
他在剛才的戰鬥中,已將蟠龍棒徹底煉化,亦或者說是度化,可以說是比趙烈本人還熟悉這根棍子,自然能夠發揮出神兵大小如意、聚散由心的神效。
趙烈剛剛施展出來的神兵武道,也給了徐行一番啟發。
他也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將蟠龍棒和四枚殘片,煉製成一柄能夠承載武道成就的“身外化身”。
徐行對傳道一事,本就很有些執念,不過給人傳道傳得多了,倒還真沒有給兵器傳過,這也是個值得一試的方向。
不過,在真正進行武道上的嘗試之前,徐行也還有些事要先收尾。
他看準天絕等人激戰的戰場,腳步一踏,整個人高高躍起,劃出一個極其明顯的弧線,宛如一枚燦金氣團,排開滾滾氣流,朝彼處激射而去。
一時間,其餘不明真相的市民們,看到這枚燦金氣團,隻疑是金烏下界,更有甚者乾脆跪倒在地,對自己眼中的“日神老爺”磕頭不止。
徐行和趙烈分出生死勝負那一下,聲勢可謂是驚天動地,正在殿前廣場激戰的諸位強者們,感受更是無比深刻。
甚至就連戰局,也在這一刻發生了改變。
剛剛淒涼王、叫天王本以為徐行將要落敗,才會采取守勢,可是當金猴奮起,一棒打得玉宇澄清後,他們才意識到,敗者竟赫然是左武王!
哪怕是他們兩人這樣的絕世高手,麵對這極具衝擊性的事實,也不由得麵容愕然。
原本堪稱天衣無縫、無懈可擊的守勢,更出現本不該有的空隙。
——遭!
這一刹那,兩人如墜冰窟,心中甚至萌生出前所未有的絕望。
因為他們知道,在高手之戰中,哪怕隻是一絲一毫的空隙,也足以致命。
更何況,眼前之敵,還是天絕這種身經千百戰的武道巔峰,今日我等又豈有生還之理?
可當兩人定住心神,取回意識後,卻驚訝地發現,天絕非但沒有朝自己動手,反倒是呆立原地,怔怔出神。
天絕本就是嗜武成癡成狂,甚至是成魔的人物,麵對這種前所未見的精彩大戰,如何能夠自持?
是以,他甚至都忘了自己還在和叫天王、淒涼王激戰,心神都在一時不查之下,徹底沉浸了進去。
觀其形貌,甚至比兩人陷得更深!
這是因為天絕本就強過他們,能夠抽出更多心神關注那處戰場,受到的衝擊便更為強烈。
並且,天絕本就是和趙烈、徐行站在同一層次的強者,以他的境界,自然能夠比兩人捕捉到更多的神妙。
查叫天、長孫飛虹意識到這一點後,那種死裡逃生的喜悅立即淡去,轉而升起一種深刻驚駭。
——此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什麼地步?若是等他真個清醒過來,我等焉有命在?
兩大強者驚懼之下,根本不需要任何交流,便不約而同地發動了自己的最強攻勢,要反過來把握機會,徹底將天絕致於死地!
“淒涼王”長孫飛虹率先出手,他本是“山東神槍會”的總會長,綽號“淒涼絕頂一神槍”,槍法之高,自是冠絕當世。
人人都說,他的“淒涼槍花”是神鬼辟易,無人克敵,唯有諸葛正我的“驚豔一槍”,能夠與之媲美。
此時此刻,長孫飛虹便拿出了自己的“槍”。
他的手,就是槍!
這一槍還未真正刺出,戰場上就像是下了一場無形卻淒然的雨,淒然、悲涼、寒徹入骨,甚至可以說是虛無的雨。
漸霜風淒緊,雨落無聲,卻遍布天絕周身,令他無處可遁、避無可避,這一槍因空無,反倒是能夠涵蓋一切,包容一切,隻求傷情傷意傷懷。
查叫天看見這一槍,忽然想到江湖中形容這位淒涼王的另一句話。
——不見天日,先見閻王,千裡孤憤無處不話淒涼!
查叫天雖是為這位戰友而讚歎,動手卻也絲毫不慢,內元飽提,周遭氣流卻遭凝固,仿佛一麵麵晶瑩剔透的寶鏡,倒映日光以及因三人交手產生的紛亂氣勁。
但這種凝固,卻並非是完全的靜止,而是一種遲緩,極致的遲緩,長孫飛虹甚至可以從這種遲緩中,感受到一種顫抖。
——因恐懼而產生的顫抖。
好似就連無意識的氣流、甚至是這個空間、整個天地本身,都因恐懼查叫天即將施展出來的驚世絕學而顫抖。
它們甚至不敢顫抖得太過分,隻怕提前引來這位“叫天王”的雷霆一擊!
查叫天這位叫天王,向來以“破神”、“碎功”、“空大”、“虛法”八大要門聞名世間,號稱“破碎虛空,四大皆凶”。
這種神功大法,與米蒼穹的“朝天一棍”相似,皆是憑著一股雄奇崢嶸的凶意來克敵製勝。
但毫無疑問,查叫天的凶意要比米蒼穹更盛、更狂、更烈,也更加難以抑製!
感受到身前傳來的逼命殺機,天絕也終於清醒過來。
但就是這一刹那的倏忽與沉浸,讓他此刻已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擊亦或是招架,當即被兩大驚世絕學重重轟中!
天絕悶哼一聲,胸腹後炸開巨大的空洞,血肉飛濺四射,骨片破碎,宛如一枚枚炮彈,將身後那本已破碎不堪的宮殿廢墟,打出一個個圓形坑洞。
饒是如此,他的目光也沒有落到查叫天、長孫飛虹身上,隻是眺望遠方那邊玉宇澄清的天穹,長歎一聲:
“徐掌門啊徐掌門,你露出了這一手,這場戰鬥,我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嗎?”
天絕臉上現出無限寂寥、落寞之情。
就好像一個立誌登臨絕頂之人,雖然在曆經無數艱難險阻後,終於來到極處,能夠登高望遠,卻看見了懸崖,以及懸崖後的萬丈深淵。
如查叫天、長孫飛虹這種高手,雖然境界略遜一籌,但也極為接近天絕所處的層次。
他們的武功也是各有妙處,天絕也是心心念念,想要一觀,借此來觸類旁通。
不過,現在卻沒有這個必要了。
念及此處,天絕又是一歎,周身再次亮起血紅光芒。
這一次,不再是“屏風四扇門大法”,而是六道輪回大陣之修羅道。
殘破不堪的修羅道輪盤一現,便將天絕那瀕臨崩潰的肉身徹底定住。
他就像是一個摔碎後,又被強行拚合起來的瓷人,渾身遍布細密裂縫,縫隙中更透出赤紅如火的濃烈血光。
兩大強者想不到,天絕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了他們兩人全力以赴的攻擊,竟然仍能存活下來。
兩人腳步一挪一轉,向身後飛退而去,此時此刻,他們終於認清了自己和巔峰強者的差距,也從此戰中攫取了足夠多的收獲。
他們相信,隻要今日能夠逃出生天,自己的武功一定會大有進境。
——隻要能逃掉!
但是,逃得掉嗎?
天絕右臂微微用力,血河神劍脫手,化作一條矯躍赤龍,縱入長空。
劍光一轉,血紅劍氣如朱甲赤騎列陣,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喊殺聲衝霄而起。
這一次,劍氣中除了源於“屏風四扇門大法”的純粹殺伐之氣,還有一股戰無止境、凶狠好鬥的精神猛烈爆發。
兩人隻覺頭腦一震,隻覺周遭那血紅劍光中,忽然多了一尊尊容貌醜陋,青麵獠牙,渾身筋肉虯結的凶神。
甚至隱隱約約,還可以看見一尊端坐蓮台,膝前橫棍,充滿戰無不勝之感的恢弘佛影。
不知為何,看見這尊佛影的刹那,兩人心中同時浮現出一個稱呼:
——鬥戰勝佛!
徐行剛剛打落皇城的那一片璀璨光雨,對真正心智堅定,能夠把持意念的高手來說,影響已經很小。
其中所含的靈氣在他們眼裡,也不算什麼。
但天絕卻並不需要這種助力,他隻是將那種戰天鬥地、掃清寰宇的豪邁意境,融入了修羅道的凶惡好戰中,並且真正摸到了重塑“六道輪回大陣”的精髓。
麵對這一劍,淒涼王、叫天王都發出淒厲尖嘯聲,此時再想凝聚力量來抵抗,已是為時晚矣。
劍光斬落,一旋一繞,兩顆頭顱衝天飛起,血光暴現。
一劍之後,作為載體的血河神劍,也徹底崩毀碎裂,化成一片血紅晶粉,飄散於無。
天絕再次嘔出一口血來,眸中光彩卻是前所未有的熾亮,就像是點燃了一團火,在眼眶中熊熊燃燒,旺盛湧動的熱力,更是湧遍全身各處。
他轉過頭來,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徐行,雙手合十,長聲一歎:
“徐掌門,你又讓老衲受教了。”
徐行隻是挑眉一笑,擺手道:
“一啄一飲,自有緣法,你我既結善緣,當有此善果才對。”
善緣、善果……
聽到這番話,天絕猛然回想起自己對玄澄的放縱,以及兩人之間的師徒情分,不由得默然失語。
到了最後,天絕也隻是長長一歎,無論如何,這段孽緣終究有了個了斷。
徐行見天絕的神情,就知道這老和尚在想什麼,也並未在乎,隻是昂首望向懸天烈日,負手卓立,悠然一歎:
“不過,此戰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言畢,徐行一手高舉,五指大張,再猛地握緊,好似抓住了一把虛無縹緲又璀璨絢爛的陽光,聚成一根看不清長度,好似通天徹地的燦金長棍。
這一棍劈落,正在與喬峰等人交手的唐十五、絕滅王、萬人敵立時撲倒在地,目中神采全無,更不存一絲一毫的生命氣息。
就連專注於激戰的喬峰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嚇了一大跳。
他們甚至都不敢追擊,隻是本能地向後飛退,與這群人拉開距離。
到這時,喬峰、蕭遠山、巫行雲才看到,徐行舉棍下劈的模樣。
此時此刻,烈日也來到了一天中的最頂點,雄踞天地最中央,灑落了最火熱也最熾烈的光輝。
現在,這樣的光輝卻儘數被徐行拘在手中,那英武挺拔的身姿,更無言地述說一句話:
——天上地下、八荒六合,唯有此人獨尊!
麵對這樣的人,這樣的棍,縱然是高傲如巫行雲,也隻能低下頭去,誠心實意地說一個服字。
不隻是他們三人,就連那些已經退到百來丈外的甲士們,看到這一幕,也是情不自禁地跪了下來,以一種虔誠的姿態,叩首不止。
哪怕是腦子再不清楚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會明白一件事。
——今日之事,已然塵埃落定。
徐行又看向喬峰等人,隻笑道:
“喬幫主,蕭前輩,巫師姐,此處有我與天絕道兄坐鎮便可,還請三位多費些手腳,前去襄助諸葛先生等人,徹底掌控開封府。”
喬峰等人先前已被徐行這一係列舉動震撼得幾乎失語,聽到他這般吩咐,才終於回過神來,各自露出有些慚愧的笑容。
巫行雲聽到那一聲巫師姐,麵色更是變得極為古怪。
她昂起脖子,看不出喜怒地瞥了眼徐行,身形一轉,便朝諸葛等人所在的苦水鋪子而去。
喬峰、蕭遠山見這位老前輩都已出動,自也沒有拒絕之理,隻是朝徐行虛一抱拳,便跟隨巫行雲的身影,趕往戰場。
等他們離開後,天絕看向徐行,雙手合十,歎息道:
“既然此間事了,老衲便先回少林坐關,隻盼在有生之年,能夠追上徐掌門的武學進境。”
他的言語雖是謙和,眼中光彩卻不曾漸弱半分,更給徐行一種仿佛被鎖定的銳利感。
剛剛那一戰中,天絕已經意識到,徐行的境界又有突破,好似已經邁入一個全新天地。
但他同樣也收獲匪淺,又正好在大破大立的階段中,有信心能夠奮起直追。
徐行也知道,天絕雖老,卻依舊有盛年時的衝勁和闖勁,隻是失笑道:
“見道兄壯心不已,我是喜不自勝,不過這世間英雄,也非僅隻有你我兩人。
等機緣到來時,道兄可願隨我前去長春穀,闖蕩一番?”
聽到這番話,天絕那一雙染紅的白眉動了動,沉聲道:
“徐掌門,你莫非又有了什麼發現?”
早在前來京城之時,徐行就曾告訴過天絕長春穀之事,老和尚也知道,此處已然成為廢墟,那四大至強者也是難尋蹤跡。
不過,天絕也知道,徐行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無的放矢、信口開河的人,如今舊事重提,必是已有依仗。
徐行頷首,負手看向天邊某處,悠悠道:
“剛剛一戰中,我曾短暫令神魂出體,感應到一處介於虛實之間的界域,其中依然存在著四道格外強盛的氣機。
顯然,那四人並非是如你我所想那般,破空飛升,反倒是被困於某處。
不過,那感覺隻是一閃即逝,等我養好傷勢後,或可以將其中奧秘徹底洞悉,尋到那四位前輩。”
徐行這一番話,說得天絕不禁兩眼放光。
他一想到蕭秋水、韋三青、逍遙子這樣的武道傳奇,竟然還隱藏在世間某處,等著自己去挑戰,就已然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天絕朝徐行重重一點頭,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