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孝剛醒了醒酒,攤開紙筆寫敘舊信,程傑江在旁潤色說辭。
“謝靈鬆身在雍州當知州,官威極大,我如今區區一個販戶,他真的會看?”
“由不得他不看。”程傑江小心地去吹紙上未乾的墨跡,他打包票謝知州在三天之後就能看到它,並且是不看則以,看到之後當即就會親自帶著府兵前往柔玄鎮。
他要毛孝剛在柔玄鎮小停幾日,等著這位大人親身前來。人情二字,做足了,才最有效果。
這兩人在樓上談談說說,恨不得柔玄鎮未來幾日再亂些。
泥瓦匠忙活了半日,木欞格子窗半修半補的弄好了。
他從褡褳裡小心取出成卷的砂紙,比照窗子的大小裁下一塊,仔仔細細刷上桐油,涼了半頓飯的功夫,窗戶紙就算定型了,因為浸油的關係,微微透明並且質地堅韌。
泥瓦匠雖嫌棄她給的錢少,但做活的時候小姑娘殷勤陪著,他登上木梯糊窗戶,她立即打下手遞漿糊,也願意閒說幾句。
“柔玄鎮出去的路自然不是一條,駐紮外邊的軍爺有不守規矩的,來鎮上喝酒找女人,吃喝兩頓手裡就沒錢了,哪裡會給衙役塞好處過城門關卡。我聽說城裡有混混們認軍爺當靠山,在城郊的牆上藏了洞,招呼這些人來去城裡。”
“在哪啊?”
“小女娃子,這個老漢就不知道了……要知道了,這也能賣錢不是?”
她聽完這話,微微仰頭望向日頭,不知在思索什麼。
“阿措,不許胡鬨了!”白明簡終於忍不住開口。
他好不容易等到窗戶修好了,進屋攤開紙筆寫功課。這個小女仆一會說茶涼了給他倒茶,一會說窗子修的不好,屋裡太冷要燒塊磚讓他抱著,一會又來問明早要吃什麼。
“你想乾什麼?這大半日我沒寫下一篇字!”
她湊上前笑得特彆狗腿。“少爺,歇會歇會!”
他正想不理,一抬眼這丫頭的臉就快貼在自己臉上了。“你到底要乾什麼!”
“少爺,這世上有各種壞人,是不是?要是有壞人來抓你,怎麼辦?”阿措叫他出來到院子裡,將雙拳舉在胸前,站在前麵。
他皺起眉頭轉身要走。
她把他拉住。“如果有壞人欺負你,你得反抗啊。”
這當然是道理……可她這是在乾什麼?
阿措說個不停,一直給他手腳比劃。
“如果壞人從側麵抱住你,你用靠近他的那隻手猛擊他的襠部,再同一隻手的肘部猛撞他的肋部。”
“如果被壞人麵對麵的抱住,特彆是手不能動時,你要毫不猶豫的咬他一口,破了他的相!”
“如果壞人從前邊抓住了你的肩,你用這隻手輕輕地搭在他的手臂上,頭一低,咬住他的小臂,要緊不要鬆,趁他大聲嚎叫時,你再朝他的腳尖上猛踏一腳,疼死他逃跑!”
“男人最柔弱的地方,是襠部,眼睛,腋下,頸部,咽喉。少爺你一直得記住,到時候不擇手段,下手越毒越好,踢殘了打廢了都沒關係,然後跑得遠遠的,不要讓他們追上來!”
白明簡的臉色精彩極了。什麼撩下陰,戳眼睛,拿牙咬人,這是女孩子能說出口的話嗎?
“這都誰教你的!”
“我爹教的!”她答得理直氣壯,後世的女子防身術就是這樣講的,其他辦法都無法在最快的時間裡速成。他這個半大的孩子不會有多少力氣,女子防身術很適用的。
顯然白明簡是個恪守禮法的人,他沒法說阿措的家教不好。
“胡鬨,胡鬨!”他忍住了,板著臉要回屋。
她耍起賴來,搖著他的手臂。“少爺你最聰慧,千萬不要忘了我說的。”
她心裡暗暗補充道,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要多多練習才好。
然後白少爺隻當她在發瘋,根本沒有要聽進去的意思。
她心中著急,她講不清自己擔心的事情。可她這個生存狂的腦子裡總有一根弦子,說是有備無患也好,說是杞人憂天也好,它繃得緊緊的。
兩人糾纏不清的時候,突然院裡進來一人。
“林大娘?”
白明簡和阿措很是意外。
隻見林大娘低著頭,竟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向他們兩人福了下身子。
“我這個老臉皮向你們討福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