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說錯了,沒乾沒乾!你是賢後,咋可能乾預政治嘛!”
“哼!”
……
東宮。
“常大姐,我大哥他還好吧?”
朱橘一路暢通無阻走到了東宮內院,朝著正在為朱標擦臉的常美榮略一行禮,關切道。
“是六殿下啊。”
常美榮起身還禮,轉而朝著朱標道,
“殿下,六殿下來瞧你來了。”
床榻上的朱標眯著眼睛,聽到是朱橘來,方才將眼睛睜開,把臉轉了過來。
“小橘子,坐。”
“美榮,你去泡個茶,弄點他愛吃的果子來。”
他招了招手,語氣有些發虛。
常美榮應了一聲,離開房間,親自為朱橘泡茶去了。
“大哥,這一場雨淋下來,你又虛了。”
朱橘上前查看了一番朱標的情況,不由得苦笑道,
“你可真是個脆皮。”
“我看老爹都恢複不少了,老娘也好些了,反倒是你,好像比他們還重。”
“我看啊,你真得好好休息一陣了。”
大明第一脆皮,非朱標莫屬!
也難怪曆史上英年早逝,這都是早有征兆的啊!
“我這不是在休息麼?”
朱標笑了笑,道,
“其實啊,要我多休息會兒也行,你把我的擔子挑起來,我不就輕鬆了?”
“我聽人說,爹讓你監國,今天是第一次朝會,情況怎麼樣,難嗎?”
朱橘擺了擺手。
“難倒是不難,就是煩。”
“也碰到一些問題,不過還好,娘幫我理清了思路,後續應該是沒啥問題,頂多累一點。”
“不過,老爹應該也快好了,看他那狀況,估摸著再有個兩三天,就可以起來了。”
朱標微微頷首。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他朝著朱橘比了個大拇指,道,
“一場求雨,大家都病倒了,不光爹娘,還有老二老三他們,以及一些後妃女眷。”
“這些人,你若是有空,也可以去慰問一番。”
“還有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你若是有時間,也可以去看望看望,噓寒問暖幾下,亦可彰顯你的仁德。”
“身為上位者,還是需要一定的名望傍身的,你素有文名,但德名不足,趁此機會,稍稍受累一點,便可累積德名,為世人所稱頌。”
朱橘微微一愣。
“大哥,我又不是皇帝,就是個頂班的親王而已,要啥德名啊?”
他擺手道,
“再說了,那也不是我的性格,我這人無拘無束慣了,你要我當個六賢王,我才不乾,頂著一個賢明的標簽,將來活在框架裡,那多累啊。”
相比較朱標而言,朱橘還是比較直爽暴躁的。
跟儒雅賢德,那不沾邊。
“聽大哥的,做這些事,對你有好處。”
朱標輕聲道。
朱橘見他虛弱,也不好反駁,隻得順著他的意點頭道:
“好吧好吧,回頭我有空去慰問一下。”
“大哥,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忽冷忽熱,頭暈目眩?”
朱標搖了搖頭。
“昨天和前天比較難受,今天舒服一些了,也就是我底子比較薄,不然不至於躺床上,三天求雨,我中間還休息了一天呢。”
他無奈道,
“看來,真得跟你學點強身健體的功法了。”
“回頭好轉了,我一定天天練功打拳,真是要被這孱弱的身體給拖累死了。”
朱橘聽到這話,不禁咧嘴一笑。
“嘿嘿,這樣想就對了。”
這一頭倔驢總算是肯回頭了,不容易啊!
“對了,這兩天你處理政務,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來找我。”
朱標又道,
“大哥人雖然躺下了,但腦子還是好使的,多的不說,給你一些建議絕對沒問題。”
朱橘眼睛一亮。
“大哥,我剛好有個事兒,想找你商量。”
“是有關新科進士的,你看這樣行不行……”
……
次日。
朝會如期而至。
昨天的朱橘坐在龍椅上禦門聽政,大家還覺得震驚。
可一夜過後,眾臣已然是見怪不怪了,隻是讓他們感到驚奇的是,在龍椅的前頭,站著一排沒穿官服的文士,雖然相貌各異身材不同,但卻都站的筆直,很有精氣神。
“這些人是誰?”
“誒,這些……好像是新科進士吧?是吳王殿下把他們召來的?難道今天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欽點三甲?”
“不知道誰會是狀元,誰會是探花,我看左邊那個青年器宇軒昂,氣度不凡,說不定他能當上探花郎。”
“右邊數起來第三個,麵容方正大氣,一看就是狀元臉!”
此刻,朱橘還未前來,幾個膽大的官員竟是走上前招呼道:
“這位相公,年方幾許,可曾婚配?”
“敢問相公尊姓大名?”
“……”
這幾個家夥,竟是玩起了‘榜下捉婿’的那一套,擱這兒挑選起女婿來了!
巡查禦史已經在瘋狂的記錄了,但是老油條們可不怕這個。
近水樓台先得月,要是能夠相中一個心儀的女婿,這點懲罰算什麼?
要知道,這可是大明朝的第一屆進士,而且是兩次大考挑選出來的,每一個都含金量滿滿,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能與他們結合,是絕對可以讓自己家族多興旺一代的!
“這,我……”
“小生見過大人,免貴姓張,浙江人士。”
新科進士之中,有支支吾吾的,也有麵若自若,爽快回話的。
老油條們發動攻勢,對著這些新科進士們一頓吹捧,那叫一個口燦蓮花,這些年輕人哪裡招架得住?
沒一會兒,雙方已然是聊的熱火朝天。
噠噠噠!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乾清門下。
身旁傳話太監正欲喊話,卻是被朱橘給攔了下來。
他默不作聲,徑自走了上去,站在眾人側邊,也不說話,就這麼聽著。
“哈哈哈,我也是江西人啊!咱們還算是老鄉啊!”
“有空到我家裡來喝茶啊!我家裡還有兩個小子閨女,到時候還請高小兄指點一二……”
“對了,我……呃!”
老油條正說得起勁,忽的看到一旁的朱橘,瞬間閉上了嘴巴。
一個人閉上了嘴巴,其他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轉頭看了過來——
“參……參見監國!”
“微臣等參見監國……”
無論是老油條們,還是新科進士們,此刻皆是有些心虛,紛紛朝著朱橘下拜行禮。
“參見什麼參見,我看你們聊得挺開心,繼續聊啊,我也聽聽。”
朱橘掏了掏耳朵,麵無表情的道。
眾人:“……”
下方守規矩的官員們,此刻皆是暗笑不已。
“我這大朝會,被你們開成相親大會了,是不是?”
朱橘指著乾清門道,
“這乾清門,成了你們的相親角了?”
“他馬勒戈壁的,不成體統了!巡查禦史何在!”
他這一生氣,直接爆了粗口。
“臣在!”
幾個巡查禦史跑了上來,手裡皆是拿著一個本子。
“都記錄下來了沒?”
朱橘問道。
“回監國,這些官員的醜態,臣等已經儘數記錄。”
巡查禦史將本子奉上,恭聲道,
“請監國過目。”
朱橘擺了擺手。
“公然在大朝會裡搞相親,這該當何罪啊?”
他冷聲道。
一眾官員此刻皆是羞愧的低下了頭。
“這……”
巡查禦史犯了難,試探道,
“啟稟監國,並無前例……是否應該按照殿前失儀來懲處?”
“亦或是擾亂朝會秩序?”
這種情況,以前沒發生過啊!
“兩個都算上!一起懲罰!”
朱橘喝令道。
眾官員聞言,此刻皆是麵如土色,神色難看。
殿前失儀還好,這個擾亂朝會秩序……可是大罪啊!
不光是罰俸,搞不好要挨板子蹲大牢的!
“遵命。”
巡查禦史神色肅然,道,
“諸位,按照律令,殿前失儀,罰俸三月。”
“擾亂朝會秩序,輕則杖責三十,重則打入監牢!”
“以諸位的做派,屬於嚴重擾亂秩序,應該打入監牢之中,監禁三月!”
眾官員:“!!!”
“殿下,恕罪啊!”
“殿下,老臣隻是上來與新科進士打招呼而已,老臣隻是愛才,並無其他動機啊!”
“殿下……”
這下子,一眾老油條也不敢油了,紛紛跪倒在朱橘麵前求饒,為自己開脫。
杖責還好,這大牢要是一蹲,那仕途也就毀了啊!
這回……可真是芝麻沒撿到,反而還丟了西瓜了!
誰能想到沒有傳話太監喊話,吳王就這麼陰惻惻的出現在了他們身邊呢!
“行,其他人杖責四十,這個老東西關進大牢裡去!”
朱橘昂首道,
“還打招呼愛才,都這個份上了,還在我麵前狡辯,把我當傻瓜啊?”
“拉下去,關進大牢裡去!”
一聲令下,兩旁鑾儀衛迅速上前,將那個老官給拖了下去。
剩下的人,則是暗自慶幸,鬆了一口氣之後,轉而又要麵對四十大板……
“還愣著乾嘛?”
朱橘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揮手道,
“打去吧。”
“打完了再開始朝會。”
鑾儀衛應聲領命。
老油條們一個個乖乖趴下,一時間,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油都要被榨出來了!
砰!
砰!
每打一下,新科進士的肩膀都抽搐一下。
這一頓打,讓他們清楚的認識到,朝廷法度的森嚴!
這裡不是茶館,更不是相親角,誰要是敢在乾清門外造次,那一定會被教做人!
片刻後,廷杖打完。
幾個官員都被打的翻白眼了,此刻在鑾儀衛的推搡下,也隻能是扶著老腰,顫顫巍巍的回到了隊伍之中。
“真狠啊。”
“是啊……”
人群之中,官員們暗自感歎。
今天,算是見識到了這個少年吳王的雷霆手段了!
不過,對此,大多數人還是不太驚訝的,畢竟坊間有關於吳王的傳說可太多了,這位當初可是個混世小魔王,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乾的!
打個人,完全屬於小場麵。
“我對你們,是寄予厚望的。”
朱橘望著麵前的四十一個進士,沉聲道,
“兒女情長,不是不讓你們追求,隻不過,也要想好和誰結合。”
“有些時候,自以為走了捷徑,其實是限製住了自己的高度,反而踏踏實實的走正道,能夠登上高峰。”
“言儘於此,你們自己斟酌。”
一番話語,聽得眾進士皆是心神震動。
方才幾個與老油條打的火熱的青年,此刻也是迅速冷靜了下來,低頭聽訓。
“開始早朝吧。”
朱橘說完,便看向一眾文武大臣,沉聲道,
“今天又有什麼本奏?”
在老娘那裡修煉了一番之後,他自認為提升了不少內功。
像昨天那樣的狀況,今天肯定是可以遊刃有餘的招架了。
沒辦法,天才是這樣的,適應能力就是這麼強啊!
隊列之中,胡惟庸朝著身邊的幾個官員使了個眼色。
“啟奏監國,微臣有本奏。”
“雲南土司,有一十二家歸而複叛,宣慰司上請陛下撥付兵馬,並派遣招討使,平其叛亂。”
朱橘;“……”
這怎麼還是軍務啊,還是少數民族相關的。
“啟奏監國,微臣亦有本奏。”
“南直隸、浙江一帶,販賣私鹽之事屢禁不止,有數股鹽梟於各個水域活動,地方上奏……”
“啟奏監國……”
一個個官員走上前來,朱橘還沒有想好上一個問題,下一個就接踵而至,都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而且這些問題,還都是國家的大問題,棘手問題!不能隨意含糊。
昨天修煉的內功,今天好像完全不能派上用場啊!
見朱橘麵色不對勁,胡惟庸不由得嘴角上揚。
難以招架了吧?
嗬嗬,還是太嫩了點!
他心中大定,出列喝令道:
“爾等上奏如此著急作甚?殿下需要思考,一條一條來,鬨哄哄的成何體統?”
一聲令下,倒是讓眾上奏官員為之一滯,幾個正欲上前的官員也都停下了腳步。
“無妨,說吧,說吧。”
朱橘見胡惟庸說話,心中已然隱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神色忽的一改,笑道,
“想說就說,越多越好。”
“說吧,還有要說的,也都上來說完。”
胡惟庸聽到這話,神色微微一怔,朝著朱橘略一行禮,又回到了隊列之中。
他倒要看看,朱橘這是哪裡來的底氣。
唰唰。
唰唰。
七八個官員上奏,十幾個奏本上送,不是軍國大事,就是地方急事,還有一堆陳年舊問題。
朱元璋都沒解決的,這會兒全冒上來想讓朱橘解決。
越聽,朱橘越篤定——這是胡惟庸他們一票人想要跟自己鬥法,給自己難堪呢!
嗬嗬!還好老子技高一籌!
“沒了,就這些?”
朱橘笑問道,
“今天倒是奇了,這麼多難題大題,一股腦的全都遞了上來,是因為知道本王今天要試新科進士麼?”
“嗬嗬……”
眾官員聞言,皆是有些不明所以。
新科進士們也是抬頭看向朱橘。
“父皇讓我欽點三甲,選出狀元榜眼探花郎來。”
朱橘起身道,
“本王思來想去。用尋常的考題,靠文章來選取,總歸還是太老套了一些,索性還是按照會試的思路來,用真正的政務來考!”
說著,他已然是走到了眾進士的麵前,笑問道:
“剛才的十幾道奏本,你們都聽到了吧?聽清楚了吧?要是有沒聽清楚的,本王可以讓他們再給你們複述一遍。”
眾新科進士:“?!”
萬萬沒想到,吳王竟然是用這樣的形式來點狀元!
這是他們都沒有料想到的……
不過,想想會試的題目,現在這場選拔考試這麼難,倒也在情理之中。
“殿下,可否請大人們再複述一遍,學生剛才不夠專注,沒有聽清楚。”
“學生也不曾聽清楚……”
進士們在朱橘麵前自稱學生,這是已經自認為吳王門生了。
這讓辛苦主考的李善長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忙活了老半天,最後不但沒有壯大自己的勢力,反而是給朱橘當了嫁衣!
朱皇帝啊朱皇帝,你至於防我像防賊人一般嗎!
這一刻,李善長的內心充滿了愁怨。
他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朱文正這個朱元璋的嫡親的侄子,會去投靠張士誠了。
因為他的伯伯,是個無情的人!
“好,那就讓他們複述一遍!”
朱橘笑道,
“你們不要著急,慢慢想,想出來就說!”
“今天這一場大朝會,就是你們的舞台!能不能在這個舞台上大放異彩,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十幾個奏本,就是十幾道考題,你們可以任選一題作答,要是覺得有餘力的,也可以選擇多答幾題,當然了,你要是覺得自己有能耐,全答了,那本王也歡迎!”
“我可以提前給予一個承諾,作為出彩的三位,不但可以點為一甲狀元、榜眼、探花,還可以直接授予五品官!”
“實授!”
用這樣刁鑽題目篩選出來的真金,朱橘是不會吝嗇官職的!
直接給實權五品官!
眼下他身為監國,就是有這麼大的權力!畢竟實際上來說,他現在代行皇權,就是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