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趁著月色穿過長長的街道,街上已見不著其他人影了,鎮上的人大多數已經入睡。來到一拐彎處,張宛年領著大夥折西而行,進入一小巷,穿過一片叢林,再沿著曲折的山路徐徐而上,即將登頂時,看見一棵枯樹獨自矗立於正前方,枯樹上的一椏枝如人的手臂般長長地伸展開來,椏枝上掛著一具屍體,屍體披著白色長褂,長發垂肩,雙腳僵直,此時的圓月正掛於枯樹枝頭。
突然,一隻烏鴉“呱呱呱”地驚叫著往圓月飛去……
張宛年指著屍體,驚恐地道“這天殺的,我找了他好幾天,出門那天,他正穿著這白大褂,想不到他竟然吊死在這裡了。”
大夥都不敢靠近,害怕沾上汙邪之氣。
姚半仙上前查看屍體,屍體的麵部被濃密的長發蓋著,散發出惡臭,他用“感念棒”撥開了屍體的長發,屍體舌頭吐露,雙眼被烏鴉啄食了去,血液從眼眶流出,一陣風吹來,屍體隨風搖擺,惡臭更是刺鼻。
姚半仙轉過頭來,平靜地道“很可能是上吊自儘,把他放下來我再觀察。”
一名隨從從胯間取出一把斧頭,砍斷了椏枝上吊屍體的繩子,屍體砰地一聲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姚半仙點燃了蠟燭,再仔細查看了屍體,發現屍體是一具男屍,四十歲年紀,除了脖子被勒傷的痕跡外,身上並無其他傷口,排除了被謀害的可能,他抬頭看了看吊屍體的椏枝,椏枝成人伸手便可觸碰,他再看了看下方壘砌的石塊,肯定地道“是自殺,上吊自殺,你把他的情況和我說說?”姚半仙看著張宛年。
張宛年驚恐未定,道“這兩年,我張氏家族被魔鬼纏身,成年男丁均生了一種怪病,先是喉嚨處奇癢無比,隨後出現了潰爛,疼痛難忍,尋遍了良醫、散儘了家財,均不見良效,最後走投無路,亦或自儘了之,亦或背井離鄉,另謀他去,我張氏家族自上而下無不人人自危……”
張宛年指著地上的屍體繼續說道“就在前兩日,我這四叔因受不了這病痛折磨,整天嚷著尋死尋活的,那天他穿著白大褂出了門,我怕他做什麼傻事,暗中跟了他幾條街,誰知來到豹頭鋪轉角處他卻不見了蹤跡,我們苦苦尋了他三天,仍不見蹤影,後來聽人說在鎮子的後山上發現了一個吊死鬼,穿著白大褂,恐怖至極,我們這才上山尋找,這便是我四叔。因我張氏祖上與半仙曾祖父曾深仇,不敢妄自求救於半仙,眼看著家族的人脈即將散儘,這才厚顏無恥找上門來,實則無奈……”說到痛處,張宛年哽咽了起來。
姚半仙感慨道“唉!冤冤往事,轉眼即飄入雲煙,又何必放在心上,我又哪曾想到過此事?”
張宛年感激涕零,道“求半仙賜於破解之道……”
姚半仙轉過身去,右手輕輕觸碰那屍體的頸部,按了按喉結處,哢地一聲作響,屍體嘴部噴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氣來,隨後屍體像活過來一般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姚半仙道“他已經安息了,今後你們陰陽兩隔,他泉下有知,不會再打攪你們的生活。”姚半仙右手掐指,思索片刻問道“你祖上有一人死得蹊蹺,禍端發於喉部,你可知曉?”
話說間,圓月已漸漸沒入雲層,四周暗淡了下來,突然密林深處出一股瘴氣湧出,一接親隊伍身穿大紅長袍,男男女女的約莫二十來人敲鑼打鼓地從林中輕走了出來,中間那四人還抬著一頂大紅花轎,他們沿著小路向山上而來……
張宛年驚奇道“這荒郊野嶺大半夜的還有接親隊伍?”
待接親隊伍離得近時,卻看見一行人哪裡是在走路,他們半身透明,猶如絲帶般輕飄飄地隨風飄了過來,他們麵部慘白,嘴唇緋紅。
姚半仙低聲道“大夥小心,我們遇到了鬼接親,此處陰氣重重,陰陽失調生瘴氣,大夥屏住呼吸,聽我安排。”
姚半仙用感念棒在一夥人四周劃出一道“隔離符”來,口中念念有詞“陰有道、陽有道,鬼有道、人有道,魔有道、神有道,各自行其道,互相不乾擾,陰陽協調、各自安好,爾等慥慥、太極中燒,若吾擾爾道,定會把路繞……”
“鬼接親”隊伍沒能跨過“隔離符”,他們繞過姚半仙等人的身旁,正向龍古鎮後山的野墳堆飄去,飄出數十米遠,老頭兒懷中的嬰兒突然大哭了起來,哭聲響徹夜空,眼看著“鬼接親”隊伍中兩名紅袍大漢手持“鎖陰鏈”向姚半仙等人直奔過來……
老頭兒大喝道“彆他媽裝神弄鬼,嚇到我孫子了,有事衝我來……”老頭兒雖鼓足了勇氣說這話,但他心裡也沒了底兒。
姚半仙右手握緊了感念棒,已擺好了迎戰的姿勢。
此時,圓月從雲層中探出了頭,四周又明亮了起來,“鬼接親”隊伍漸漸消失在了月色之中。嬰兒的哭泣聲卻漸漸地停止了下來。
幾隻烏鴉不知從何竄了出來,棲上了枯樹枝頭。
姚半仙看了看天色,已是二更天,道“此地不宜久留,把屍體就地掩埋後速速離去吧”
張宛年有些猶豫道“四叔自幼命途多舛,連死了也不安寧,能否尋得風水寶地葬之。”
姚半仙勸道“他既選了此地,就讓他再次安息吧,彆犯了大忌。”姚半仙從腰間掏出拇指大小的葫蘆瓶,瓶口接於屍體嘴角處流淌下來的屍水,念道“你安息吧,去你的極樂世界享受快樂”
張宛年轉念一想,覺得姚半仙說得在理,吩咐隨從將其四叔屍體埋於枯樹下。
大夥來到鎮上“豹頭鋪”附近的風木亭歇腳,張宛年和姚半仙說起了祖上的事。
原來張宛年的曾祖父張耀宗在過八十大壽那天,誤食了一塊骨頭,兒孫們眼睜睜地看著張耀宗呼吸困難、胸悶氣急,卻想不出好的法子來,有人在張耀宗背部不停地敲打,但那塊骨頭始終卡在喉嚨處,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不多時,張耀宗就氣絕身亡了,兒孫們將張耀宗穿戴好後裝進了棺材,請來法師為張耀宗超度,法師興致正濃時,突聽見棺材內有響動,待貼近耳朵仔細聽時,從棺材內發出“嗯嗯嗯”的吼聲,法師害怕棺材“炸屍”引來禍害,找來繩索將棺材捆綁得嚴嚴實實,迅速將張耀宗入土掩埋並溜之大吉了。
姚半仙內心有了盤算,他大致知曉了張耀宗墓地的方位後,讓張宛年等人暫且回家等候,他自有辦法處置。
姚半仙和老頭兒回到了家中,已經是四更天了,鎮上的公雞陸陸續續開始打鳴。
來到堂屋,老頭兒問姚半仙道“這小子身上的咒如何才能去解,我知道你有辦法,不要再和我賣關子了?”
姚半仙從腰間掏出那隻小葫蘆瓶,遞給老頭兒,道“擦於疥瘡處,每日三次,彆在午時使用,否則亂了真氣。”
老頭兒接過葫蘆瓶,捏在手裡,他仔細看了看葫蘆瓶,愕然道“這不是那屍水,怎麼?”
姚半仙道“這小子中的是魔咒,陽氣亢奮,需至陰之物才能降服,正所謂一物降一物,屍水乃屬陰中之陰,是治陽之靈藥。”
老頭兒略有所思,道“這一瓶屍水就可痊愈嗎?”
姚半仙回答道“非也,正所謂九九歸一,需要九具屍體的屍水擦拭患處,那時這小子全身的皮毛將會全部退去,體內的陰符咒得於開化,他猶如蛇華為龍,便可獲得重生,能不能找到九具投緣的屍體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頭兒聽得神乎其神,猶如霧氣繚繞於眼前,半天摸不著頭腦,但他暗暗讚歎姚半仙如此神通,能預未來、亦能知過去,對姚半仙肅然起敬起來。老頭兒繼續問道“怎樣才能找到另外八具屍體?”
姚半仙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夜裡有沒有勇氣和我一同上陰山?那裡亂墳如麻,可不是好惹之地。”
老頭兒道“老朽獨守靈山古墓十四載,什麼鬼神沒見過,隻要能拯救這小子,就算闖入十八層地獄又有何懼?我和你去。”
陰山古人叫人山,因輪廓似人而得名,後人又將其改名仁山,位於龍古鎮西北方,是通往靈山的第一座大山,有一個主峰和兩個次峰,次峰排列在主峰左右,如人的左肩右膀,陰山向龍古鎮方地勢平緩,有幾個不大的小土坡,背麵是一懸崖峭壁,千年古藤纏繞絕壁之上,此處鳥獸罕至,更彆說人類涉足了。
一百多年前,一白頭老翁路過龍古鎮,他來到鎮上定了定羅盤,發現陰山猶如一尊大佛盤坐,兩手臂伸出將龍古鎮抱於懷中,感概這是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從這之後,龍古鎮上的人趨之若鶩,都將家山祖墳都葬於陰山之上,隨著時光更迭,古龍鎮上多數人家已物是人非,陰山上多數墳墓已無人照管、年久失修,時至今日陰山這塊風水寶地卻成了亂墳崗。
三十年前,在一個雷雨交加的雨夜,有人在鎮頭的破廟邊看見鎮上的瘋老頭兒風青三提著燈籠,被一對穿著藏青色長褂的男女左右攙扶著、嬉笑著一拐一瘸地走進了陰山,消失在雨夜中。
至此之後,瘋老頭兒再也沒有出現在鎮上,有人說他被那對男女吸乾了血,成了亂墳崗上的孤魂野鬼,也有人說他被那對男女施了魔法,在守護陰山上的亂墳崗,遇人闖進亂墳崗,他便吸乾那人的血,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涉足亂墳崗,亂墳崗逐漸被人遺忘了。
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老頭兒給嬰兒洗了個澡,揭開那瓶小葫蘆蓋,將液體倒了出來擦拭嬰兒身上的疥瘡,嬰兒吃了些米糊便躺在老頭兒的懷中睡著了,老頭兒看了看天色,有些焦急。
老頭兒來到姚半仙臥室,姚半仙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老頭兒搖醒了姚半仙,急切地問道“天都黑了,我等你動身,你咋還躺在四角山上?”
姚半仙好奇地問“動身?去哪?”
老頭兒急了,怒道“天亮之時你和我說的難道你忘了,你這妖半仙說話怎地不算了?”
姚半仙思索著爬了起來,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道“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我還以為你回靈山古墓了,還早,讓我再睡會兒?”姚半仙側身又躺了下去。
老頭兒一把姚半仙拽了起來,喝道“都什麼時候了,你怎用時間了消遣我爺孫倆,快帶我去,事情辦完我爺孫兩自會離去,不再打擾。”
姚半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他將頭探出窗外,黑夜空曠無雲朵,一輪圓月正掛山頭。他取來感念棒出了門,老頭兒緊跟了上去,來到門口,姚半仙和家丁細說了幾句便往陰山方向走去了,老頭兒懷抱著嬰兒緊隨其後。
穿過幾道胡同,沿著青磚古道再行上幾裡路,來到鎮頭的破廟邊,破廟四周長滿了枯草,兩株百年菩提榕毅然挺立廟前,一陣掠過,榕樹葉子沙沙作響,幾隻烏鴉感覺到了異樣,撲騰著翅膀從榕葉中鑽出,呱呱呱地叫著向陰山頂上飛去。
路過破廟便來到了陰山腳下,此時圓月已跳出了山間,像一個燒紅了的圓盤掛於東邊天際,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十七更耀眼”,果真農曆十七的月亮比起任何時候都要攝人心魄。
姚半仙和老頭兒一前一後沿青磚鋪設的小道走進了陰山,他倆沿小道緩慢而上,姚半仙右手持感念棒,左手端著古羅盤在前方探路。四周亂墳林立,青磚石碑殘破,猶如走進了陰曹一座古城,但古城並未車馬喧囂,而是出奇的安靜,可以聽到自個的心跳和呼吸,偶爾身邊發出的蛐蛐聲還提醒著姚半仙和老頭兒他兩尚在人世。
漸漸地他兩把月光甩在了身後,來到陰山第一道土坡的背陰處,此處雜草亂木叢生,霎時間陰風陣陣,地上冥錢紛紛翻滾……兩隻夜窪子呱呱呱地叫著從老頭兒的頭頂上掠過,為寂靜的山穀增添了一絲涼意,夜窪子在前方的樹乾上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姚半仙和老頭兒,要半仙和老頭兒走進時,夜窪子撲騰著翅膀向前方飛去。
突然,老頭兒身後一陣涼風刺骨,隻聽得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他倆跑了過來,身後還傳來了一年輕女子淒婉的哭泣聲,聲音時遠時近在山穀中回蕩。
老頭兒欲轉頭向後看時,姚半仙一把拽住老頭兒的袖子,急切地道“彆回頭看,我們遇到了鬼哭墳。”
老頭兒道“這是為何,是人是鬼怕他作甚?”
姚半仙道“此處陰氣過剩生邪氣,肯定有一名女子葬於附近,你若看到不該看的,若陽氣不足於壓住陰氣輕則背脊發涼滲一身冷汗,重則臥床不起。”
老頭兒聽從了姚半仙的話,他低著頭緊跟在姚半仙身後,看了看懷中熟睡的嬰兒,右手握緊了鐵鍬。
他倆繞過了土坡,迎來了月光,那身後的叨擾聲也消停了下來。
趁著月光,他倆繼續沿山道而上,不過多時已然來到了半山腰,山腰上道路縱橫交錯,一座座小土包分布其中,山上多年未曾有人涉足,小土包上長滿了枯草,偶爾見到一些石碑立於草叢中。此時皓月當空,他倆駐足歇氣,放眼望去遠方的群山低矮,在月光的映照下輪廓越發清晰,層巒疊嶂地消失於視線儘頭。山腳下的龍古鎮猶如熟睡般的嬰兒被陰山兩側次峰向四周伸展開的峰巒懷抱著……
姚半仙讚歎道“果真是風水絕佳之地。”他環顧了四周,又感慨道“唉,物極必反,如今成了亂墳崗。”
身後的鬆樹林中發出幾聲咕咕咕的叫聲,一群野鳥從林中竄出向陰山的次峰飛去,林中突然又發出幾聲鳥兒的慘叫聲後,四周又恢複了平靜,安靜得出奇。
老頭兒問姚半仙道“你這是要到何處去,弄得如此神秘?”
姚半仙看了看古羅盤,道“就在附近了,等會兒動手的時候彆說話,彆莽撞,聽我安排。”
老頭兒覺得姚半仙說話總是前後不著尾,讓他半天摸不著頭腦,難道這是他能成為半仙必須具備的條件,他沒有過多思索,他看了看懷中熟睡的嬰兒,心道隻要能救這小子,姚半仙的吩咐他隻管聽從罷了,接著老頭兒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姚半仙見老頭兒答應得勉強,嘖嘖嘖了幾聲,道“瞧你這糟糕樣,我還不曉得你心裡想的是啥?不圖彆的,就為了……”姚半仙不想把天機道破,隻好打住了。
老頭兒又聽得一頭霧水。
姚半仙順著古羅盤的指向,走進了一條小道,老頭兒緊跟了上去,走得一段距離後,來到一土丘邊上,土丘上分布著十餘個小土包,雜草掩沒了小道,他用感念棒撥開了雜草,走進了土丘,借著慘白的月光挨個查找小土包。
小土包的石碑多數已經倒塌,壓在地上嚴嚴實實的,找到了第十三個小土包時,石碑依然挺立,但已被青苔覆蓋。
姚半仙撥開了青苔,幾個大字出現在眼前張耀宗老大人之墓。姚半仙不勝欣喜,道“總算找到了,張宛年說的就是這個墳墓,能否躲過此節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老頭兒心裡有些不快,心道原來這妖半仙山陰山竟是為了姓張的那小子,我來瞎湊什麼熱鬨,他氣衝衝地欲轉身離開。
姚半仙一把拽住老頭兒,喝道“你這糟老頭兒,搗的什麼亂,想不想就這小子的命了,非得讓我道破玄機麼?”
老頭兒覺得姚半仙說話在理,不再作爭辯。
姚半仙大致查看了墳墓四周的環境,他站在墓碑前正中央端起了古羅盤,古羅盤的指針搖晃著停了下來,指針指向了遠方山脈的一埡口處。
片刻,姚半仙道“墳的向山是埡口,陽氣順埡口流失,後世之人體質虛弱,容易犯病。”
姚半仙舉起了手中的感念棒,對著圓月,口中念了幾道咒語,感念棒發出一陣光亮變成了一把鋒利的鐵鍬。
老頭兒看傻了眼,心道這姚半仙還真有點本事。
借著月光他兩掘起了墳墓,鐵鍬鏟土的聲音清脆有力,若不知緣由的人,定認為他兩是盜墓賊。老頭兒本想把嬰兒放置於地上,好施展拳腳,但又怕嬰兒被野獸叼了去。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墳墓露出了土紅色的棺材蓋子,姚半仙將蓋子上的泥土都鏟了乾淨,並查看了棺材腐朽情況,發現底部有部分木質鬆脫外,其他部分依然完好,若不是用上好的檀香木製作,幾十年時間,恐怕此棺材大多已化作泥土。
姚半仙用手拍了棺材蓋子,一連拍了三響,口中念念有詞“地下的老鬼,各路鬼神已開道,我等來叨擾,圓月已中燒,陰陽河淼淼……”
見棺材裡無任何響動,姚半仙手持手中的鐵鍬,對準了圓月,又念了幾句咒語,手中的鐵鍬發出一陣光亮後變成了一根撬棍。
姚半仙把撬棍塞進棺材蓋板與棺材縫處,使勁地撬開了棺材蓋板,老頭兒運足內力,將棺材蓋板推開,一陣藍色的火焰從棺材內緩緩升起,向四周飄去,煞是好看。
隨著一陣惡臭從棺材內溢出,老頭兒和姚半仙紛紛作嘔。
姚半仙用長袖在棺口扇了扇,待棺內汙濁之氣飄散後,發現一具乾枯的屍體側躺於棺材內,棺內的壽衣、被褥等葬品淩亂不堪,乾屍的麵部猙獰,雙眼鼓瞪著,極具恐怖之色,兩支乾枯古黑色的手分彆緊緊捏住被褥,似乎還在作垂死掙紮的樣子。
姚半仙看了看老頭兒,道“如我料,這老鬼在棺材裡回了陽,定是那卡在喉嚨的骨頭落了下來,他在棺材內作了一番掙紮,但無人搭救,最後缺氧絕望地死去,他死不瞑目啊,難怪後人遭此劫難,可恨那草包法師無知,否則這老鬼也不是這個死法了。”
二人將屍體展平,整理好葬品和壽衣後讓屍體平躺於棺內,姚半仙右手揉了揉乾屍的頸部,發現頸部陰氣襲手,他順著頸部又揉至胸部,在胸部用力往下按了三下,隻聽得乾屍“呃”地尖叫了一聲,一股怨氣從棺內升騰了起來,瞬間化為烏有。
姚半仙道“你落氣了,安息吧,老哥哥,命中注定要我送你一程啊。”
乾屍那一聲尖叫驚動了四周,一隻夜鷹突然從林中竄出向陰山頂上飛去,飛過了圓月,落到陰山頂上的枯樹上咕咕咕地叫了起來,那叫聲空曠幽怨,似乎在向地獄之門呼喚,每一聲都牽扯姚半仙的心。
姚半仙隱約感覺到一絲不詳的預兆正籠上心頭,但不知又是何事?他吩咐老頭兒加快了進度。他將古羅盤的指針對準了遠方埡口上的主峰,將棺材的指向右邊挪動了一個方道,棺材的向山移出了埡口,與指針的指向重合成一條線。
準備蓋棺時,姚半仙見乾屍的雙眼依然鼓瞪,絕望地望向夜空,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冥紙蓋在乾屍的麵部。他在屍體的底部摸到一些潤滑油膩的東西,他知道這便是屍油了,他從懷中掏出另一張冥紙將屍油包裹好後塞進了懷中。
老頭兒運足了內力,將棺材蓋推了過來蓋實了棺材,他倆跳出墓坑,鏟了之前的泥土將棺材埋上。
待將棺材埋好後,圓月已經偏西,已是三更十分,姚半仙將古羅盤揣於懷中,手持感念棒領著老頭兒沿來時的路返回,那隻夜鷹已不知去向,叫聲也不知從什麼時候停止了,山間安靜得出奇。
二人進入了來時的那片鬆樹林,林中霧氣繚繞,一股奇香的味道撲鼻而來,越聞越香,越香越醉人,突然前方兩個白影閃動消失在林中。
老頭兒身後傳來年輕女子的幾聲尖聲邪笑,他猛地回頭,看見一個全身血淋淋的白衣女子站在身後不遠處,那女子的長發垂至胸前蓋住了麵部,幾隻帶骷髏的白色爪子向他兩抓將過來,他快速提起鐵鍬一一將爪子格擋了開去,幾隻爪子飛出幾米遠後消失在林中。
姚半仙心裡咯噔了一下,莫非遇到了“鬼燒香”?俗話說“遇見鬼燒香,不死也元氣大傷”他心裡一陣緊,驚呼道“快屏住呼吸,儘量不要吸這味道,會產生幻覺,跟緊我,彆落下了。”姚半仙手舉著感念棒開路,快速奔跑了起來,他想儘快跑出這片林子。
老頭兒抱緊了懷中熟睡的嬰兒,緊跟了上去。那帶血的骷髏爪子跟在身後抓了過來。
突然前方多了幾條岔道,姚半仙已經來不及掏出古羅盤,他下意識地向最右邊寬敞的岔路奔了過去。
哪曾想他兩誤入了另一片林區,這片林區更加陰深,前方的景象在霧氣的彌漫中若隱若現,周圍的樹乾上掛著幾十顆血淋淋的人頭,人頭似乎剛被砍下,還在滴血。突然聽見前方有呼喊聲,後方傳來應答聲,一呼一答在這片寂靜的林中更增添了一絲恐怖。
姚半仙心裡暗暗叫苦,罵道“媽的,走錯路了,誤入了鬼窟,這如何是好?”
二人欲掉頭返回,卻在不遠處一口鮮紅的棺材橫在了路中間,棺材頭點著兩根白燭,一長發飄飄的青衣女子點香跪拜,身後四名女仆跟著行禮。
姚半仙立足道“我等誤入了貴地,敬請寬恕,我等速速離去,絕不叨擾。”
那名青衣女子轉過頭來看了看二人,她又看了看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嘴角掠過一絲陰笑,她慢吞吞地轉過了身子便不予理睬姚半仙和老頭兒了。
老頭兒急了,搶上一步,喝道“彆在我麵前裝神弄鬼的,老子專是服侍鬼的,有本事放馬過來……”
說話間,他兩身後傳來一聲空靈幽怨的吼叫“人道你們不走,鬼道你們偏闖進來……”
話音未落,眼見兩口無蓋棺材從他倆身後“嗖嗖“地飛了過來,姚半仙舉起了感念棒,念了幾道咒語,兩口棺材化成了兩隻稀奇古怪的飛鳥向林外飛了出去。
一塊白骨從姚半仙左邊飛將而來,哐當一聲打掉了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隻見感念棒滾到了路坎上。緊接著白骨如雨點般從四周射殺過來,老頭兒用鐵鍬一一擋了開去。一大隊呲牙咧嘴的赤發鬼手持鎖陽鉤也殺了過來。
姚半仙心裡驚恐,沒了感念棒法咒將無法施展,他奔了過去,拾起了地上的感念棒,不料右腳踩空滑落路坎,掉進了無底深坑中,老頭兒抱緊了懷中的嬰兒縱身一躍,也跟著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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