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半仙看著燒得正旺的火炭,他陷入了沉思,卻沒有聽進記恩講的話。半響,他正襟危坐,自言自語道“我也納悶,他到底是誰?”
記恩遞給姚半仙一杯酒,問道“你說昨夜刺傷你那黑衣人?”
姚半仙點頭“嗯”了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記恩給姚半仙的酒杯盛了酒,又問道“是在那豹頭鋪裡遇見的黑衣人嗎?”
姚半仙端起酒杯,舉至嘴邊停下,他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道“我看不像。”
記恩奇道“這從何說起?”
姚半仙把酒飲儘,說道“如豹頭鋪那黑衣人真要取我性命,他何須用劍,他手裡的繡花針便可一針封了我的喉嚨,他使出的繡花針速度極快,內力陰毒、狠辣……”
話到此處,姚半仙卻打住了,他沉吟片刻,看著記恩神神叨叨地又道“昨夜刺傷我的黑衣人使用的是一把利劍,內力偏向剛猛,我斷然他們不是同一人……”
姚半仙將黑衣人丟棄的殘劍拿於手中,他看了看劍刃又摸了摸劍柄,這殘劍和市麵上賣的並無兩樣,不見得是個稀罕之物。
姚半仙端詳了殘劍片刻,又道“我就納了悶,救我性命的究竟是何人?他的功夫有可能還在糟老頭之上咧……
姚半仙心想,莫非是風青三出手相助?但他若真的來了,怎不肯露麵就不辭而彆了呢?
想到這裡,姚半仙滿是疑惑地搖了搖頭,接著他滿臉驚疑之色,自言道“莫非我屋內隱藏有高手?”
記恩看著姚半仙甚是驚奇的樣子,卻不動聲色,他又溫了一壺酒,並夾了些火炭放入火中,他接過姚半仙手中的殘劍,用手指彈了彈劍刃,隻聽見當地一聲鈍響。
記恩笑道“想必那黑衣人也隻是個江湖中的小嘍囉罷了,或許是過路的竊賊吧。”他倒滿自己的酒杯,又給姚半仙的酒杯斟滿,那熱氣騰騰的酒氣從兩個杯中升騰起來,屋子裡彌漫著香醇的味道。
記恩舉起酒杯示意,然後一飲而儘,“啊”地一聲從喉部情不自禁地發出,臉上的神情甚是愜意,他看著不動聲色的姚半仙笑道“姚弟吉人天相,自有天神相助,何須多作牽掛,隻管喝酒便是了。”
姚半仙看著記恩活得如此灑脫、了無牽掛,雖然他比自己年長,但麵色紅潤,體格健壯如牛,自己纖瘦的身子骨和他的哪有可比之處?難怪從小爹爹說記恩哥是武學奇才,也叫記恩哥學過一些本事。
但記恩哥始終不忘報答姚家的恩惠,一來認為學那些功夫太費時,二來也不敢過多奢求,學功夫之事也就此作罷了。
雖說記恩還有一些根基,但一身潛能在最好的時間沒能得到很好的發掘,從此也就荒廢了。
而姚半仙則對舞筆弄墨十分感興趣,對儒道的精髓頗為精通,對武學雖有涉獵,但也隻是淺嘗輒止,要不然在昨夜會吃那黑衣人的大虧麼?
想到這裡,姚半仙看了看記恩,便搖了搖頭,隨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記恩一陣詫異,問道“姚弟,何故在此長歎?”
姚半仙道“你空有一副武學身板啊,當初你為何不與爹爹多學些拳腳功夫?”酒勁微微上頭,姚半仙說話的嗓音也提高了些。
記恩喝下一杯酒,“嘿嘿”了兩聲後接著又乾了一杯,他又不緊不慢地斟滿了第三杯酒。
舉杯欲飲時,姚半仙嗔道“彆隻光顧著喝酒,你倒是回答我的話呀,你若是學會我爹爹的否極泰來掌那就厲害得緊了,想當初爹爹的否極泰來掌也算是威震四方,多少江湖豪傑甘拜下風,旁人要學這套掌法他都不肯教,而你……
說到這裡,姚半仙把話打住了,便是一聲長長的歎氣,那歎息中夾雜著無儘的惋惜。
此時,記恩反問道“那套拳法我記得姚叔叔也教過你的,為何你也學不來?”
姚半仙臉上頗有尷尬之色,他頓了片刻才緩緩地道“從小到大你不是不知道,我真不喜歡那東西,若叫我幫人看些風水或是驅鬼辟邪我倒是在行,你看,我就這幅病懨懨的身子骨……”
說著,姚半仙拍了拍胸膛,哪知用力過猛,震到了手臂上的傷口,隻聽見他“啊呦”一聲,用手撫著疼痛處。
記恩看在眼裡,忍不住笑了,說道“若是考取功名利祿,你可是難得的秀才了,我這等粗人怎能和你相提並論啊,你那道法確也有過人之處,不過往後你還是以修心為上,看墳看山之事還是少為妙,千萬不可亂了心智啊。”
姚半仙心道,記恩哥和風青三說的有異曲同工之處,說得很是在理兒,姚半仙在點頭應是之餘暗暗稱奇。
半響,記恩問姚半仙“若那黑衣人再找上門來,該如何應對,趁傷痊愈之前是否要去陰陽宮暫避些時日?”
姚半仙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頓,酒水從杯中灑出,他哼了一聲,朗聲道“男子漢大丈夫遇事就躲躲藏藏的成何體統,徒兒門看了不笑話嗎?若那黑衣人再尋上門來,你看我怎麼收拾他……”
話音未落,放置於姚半仙身旁的感念棒微微抖動著,隨後是一陣古怪的琵琶聲從屋外傳來,姚半仙臉色一沉,看著記恩道“不好,有人在屋外使用妖術,你看,這感念棒能感知。”
兩人齊眼望向嗡嗡作響的感念棒,抖動愈加厲害了。
待認真去聽那琵琶聲時,卻見那聲音還混雜著其他古怪之聲,聽起來幽幽冤冤、催人淚下,不禁讓人想起了前世之悲……
姚半仙即刻將感念棒拿在手裡,急道“莫要聽那聲音,亂了方寸,出去看看,是誰又來搗亂了?”他緊握感念棒奪門而出,記恩緊跟其後。
出來至門外,一陣寒氣撲來,片片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兩人循聲望去,那琵琶聲正從對麵大門的房頂上傳來。
定睛看時,隱約見到一個長發飄飄的黑影站立於屋頂之上,他手上拿著一隻琵琶在彈。
突然,又聽見左右兩邊的屋頂上傳來幽幽簫聲和砰砰砰的鈸聲,左邊屋頂站的是手持金鈸的黑影,那金鈸在昏暗油燈的反射下泛著金光,右邊屋站的是一持簫黑影。
三個黑影身穿長袍,長袍在寒風中忽忽地飄著。
姚半仙低沉著聲音道“來者不善啊……”
突聽見幾聲幽幽哀哀的琵琶聲傳至耳內,從第二根琵琶弦中閃電般地串出兩隻紅眼黑身蝙蝠,極度饑餓地張著利齒向姚半仙和記恩撲將下來。
記恩伸出雙手,想把兩隻蝙蝠抓在手裡,姚半仙急道“莫要用手去抓,抓不到它們的,會弄傷了你的手指,這是他們使出的幻術……”
話音未落,隻聽得“啪啪”兩聲,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已向蝙蝠的頭部擊打下去,兩隻蝙蝠“嘰嘰”兩聲後已變得粉碎,掉落一地上化作了白雪。
姚半仙持感念棒怒指前方,喝道“你們究竟是何人,我們與你們有何冤仇,是來索命還是借過,如是借過,在下會送上一杯酒水,若是……”
手持琵琶的那黑影搶先插了話,陰陽怪氣地笑道“真是笑話,你看我們像路過的嗎?當然是來取你狗命的了,識相的就自行了斷吧,如是動起手來你會死得很難堪,讓你徒弟看了笑話。”
姚半仙哼哼兩聲,怒斥道“試問我姚某人與你們有何冤仇,能讓三位如此勞駕,在這冰雪之夜親自登門造訪,想必這冤仇是結得很深了吧?若要索命,也要讓在下死個明白?”
姚半仙雖說話硬氣,但心裡卻沒了底兒,加之他已受了劍傷,記恩武功平平,八名弟子也從未傳授過他們功夫,眼下也隻能硬拚了,他心中卻也哀歎道“看來剛創建起來的乾坤派就要毀於這三人的手中了……”
此時,八名弟子已聞聲趕來,他們圍在姚半仙和記恩身前,有的手持書本、有地則手持木凳,個個衣冠不整,顯然是驚慌地從床上爬起,來不及整理衣物。
向天道“師父,不管發生何事,我們願與您共同對敵,保護師父安全。”
聽了這話,姚半仙心下寬慰,沒選錯弟子。
手持琵琶那黑影哈哈大笑起來,喝道“我以為你們有多厲害呢,原來是一群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罷了。”話畢,屋頂上三個黑影又齊聲大笑起來。
姚半仙震怒,搶上一步,喝道“莫要笑得這般癲狂,這是我與你們之間的恩怨,與他們無關,衝我來好了。”
記恩也搶上了一步,朗聲道“若是為昨夜之事而來,那人是我打傷的,有什麼事衝我來便是。”
抱琵琶那黑影輕輕撥弄著琵琶弦,那幽幽的琵琶聲中暗藏著無儘的殺機,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
片刻,琵琶男子緩悠悠地道“總算有一個識相的,昨夜我師弟不過是路過貴地,你們不好生相待便罷了,還下如此毒手,把他打成了重傷,他生命危在旦夕,你們說,你們該不該殺?”
記恩喝道“該殺,你師弟當然該殺,你師弟到此挑事來了,他見人就刺,要取我家主人的性命,卻被我一掌打得口吐鮮血,想畢已斷了三根肋骨了吧,他死了沒有?你說,你師弟這等行徑卻是該不該殺……”
姚半仙聽得呆住了,心道,昨夜救我性命的難道是記恩哥,他會有這等本事?
姚半仙用手扯了扯記恩的袖子,向他使了個眼色,低沉著聲音問道“真是這麼回事麼,你真有如此厲害,我怎看不出來?不會是你借著酒勁編瞎話吧?”
記恩頗為自豪地揚了揚頭,心想,危急時刻還在主人麵前躲躲藏藏的倒不是實誠之人了。他爽快地答道“那還有假麼,若不是我出手相助,恐怕你早就躺在棺材裡了,見識到我的厲害了吧。”他微微一笑,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姚半仙不動聲色,並無驚奇之意,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你這點功夫我是知道的。”但在他心裡卻是翻江倒海的喜歡了,黑暗之中他看到了希望。
屋上的三個黑影見姚半仙和記恩說話並不客氣,方才也見識了感念棒的威力,且師弟背後那一掌並無外傷,的確是被震斷了三根肋骨,想必他們也是厲害的角色,三個黑影並不急於動手,正暗自揣測對方的實力。
姚半仙道“既然他們都是來送死的,讓我們兄弟倆好好地滅滅他們的銳氣?”
記恩道“我誓死追隨姚弟,隻是若真與他們結下了深仇,他們三天兩頭來找麻煩,我是擔心主人的安危啊?”
姚半仙嗔道“你看他們來勢洶洶,殺氣過重,勢必要滅了我的門,若今日不了結他們,日後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記恩心中豁然,應道“好,我聽從姚弟的便是。現在想來,那黑衣人我本可了結了他的性命,唉!是我思前顧後太多了。”
手持琵琶那黑影喝道“老子沒耐性聽你們犯嘀咕,今夜你們一個都跑不掉。”說著,他撥弄起了琵琶弦。
那琵琶聲時而猖狂高亢、時而內斂陰沉、時而攝人心魄、時而糟糟默默,每發出一聲都直逼心房,一隻隻紅眼蝙蝠從琵琶弦中飛出,盤旋於屋頂四周,一場大戰在即。
姚半仙大聲喊道“徒弟們,閃到一邊去,把耳朵蒙上,看師父如何收拾這幾個妖孽。”
八名弟子紛紛向兩邊閃退開去。
手持琵琶那黑影彈出了一曲“冥冥優思兩不忘”……
姚半仙和記恩聽得似乎要斷了愁腸,兩人陷入了極度的哀思之中,淚水在兩人的眼淚打轉。
記恩本想使出全身的功夫,但那哀哀琵琶聲打亂了體內的真氣,大部分內力卻使不上來。
姚半仙心道“若再聽下去,我兩勢必會肝腸寸斷。”
二人在原地盤腿而坐,運足了內力抵禦,手持琵琶那黑影向外拂手之時彈響了第二根弦,盤旋於上空的那群紅眼蝙蝠黑壓壓地向姚半仙和記恩飛撲了下去。
姚半仙臉色一沉,心道“不好,這惡人放來妖蝙蝠擾亂我們的心智。”他極快地提起感念棒,他看了看夜空。
夜空黑暗深邃,並無月色,還斷斷續續地落下片片雪花,若是念咒,對感念棒定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心裡暗暗焦急,越是焦急,卻越想不出好的法子來。
那妖蝙蝠已經撲至跟前,姚半仙飛身而起,感念棒向前揮出,一棒便打碎了十幾隻蝙蝠。
此時另一群蝙蝠向記恩撲去,姚半仙急切地喊道“彆讓那蝙蝠碰到了身子。”
隻見記恩向後方躍開幾步,幾隻妖蝠的利齒已咬到記恩的衣角。
記恩順勢扯下衣角上的破布,將幾隻妖蝙蝠包裹得嚴嚴實實,他運足勁力,把那包物扔向屋上的黑影,突然那破布在夜空中燃起了火焰,被包裹的蝙蝠亦化成一團烈火,落到地下時,已尋不見殘物。
姚半仙一連打落了幾十隻蝙蝠,但那些蝙蝠似乎滅不儘、殺不完,源源不斷地向他倆飛撲過來,將他倆團團圍住。
姚半仙心裡暗暗叫苦,他默念起幻化術來,雖然已經化成了影子,但卻被蝙蝠穿過了身子,又變成了人形。
此時左右兩邊屋上那兩個黑影吹響了簫聲、敲打起金鈸,那敲打金鈸的黑影還唱念起咒語來“金鈸銀鈸魔生,魔那喪那,魔麼魔麼神,包羅恩地燈,魔那喪那,魔麼魔麼神……”
那蝙蝠攻擊的勢道更為凶猛了。
姚半仙和記恩已被黑壓壓的蝙蝠圍得動彈不能,八名弟子衝過來解圍,卻被蝙蝠追得驚叫著四處逃竄。
記恩用身子護住姚半仙,一群蝙蝠鑽進了記恩的身子,一陣陣劇痛正從身子裡傳來,額頭滲出粒粒汗珠。
記恩駭然,莫非被蝙蝠咬斷了肝腸,今兒真要命喪於那黑影了麼?他運足了內力抵禦,那蝙蝠在體內化作了一股渾噩之氣,與體內的真氣相互交混。
記恩越是運氣抵禦,兩股內氣交混得越是濃稠,待他再次運氣時,丹田的氣門已被封堵死了,再也使不出任何氣力,整個人像一堆爛泥般癱軟倒地。
情急之下,姚半仙默念起了釋心咒,起初,那蝙蝠融入他的身體時,他的身子骨疼痛得薇薇顫抖,念得片刻,那蝙蝠卻被體內的釋心真氣化作了內力。
融入體內的蝙蝠越多,越是獲得源源不斷的氣力。
姚半仙心下大喜,這釋心咒真是博大精深,他指著那黑影喝道“你們就這點伎倆了麼,還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吧,老夫陪你們玩一玩。”
手持琵琶那黑影心裡一驚,這廝還真有點兒本事,聽師弟說他功夫平平,想不到鬥起法來卻也不含糊,先前還真有些小瞧他了。他加快了撥弦的速度,隻見從琵琶弦中源源不斷地湧出一些獸麵人身的怪物來,他們手持兵刃,張牙舞爪地如潮水般奔瀉來。
念了釋心咒的姚半仙心裡早已定若神針,在他體內蓄積了強大的內力,他右手握緊了感念棒,釋心真氣與感念棒冥冥之中似乎有著一種默契,早已打通了感念棒中的感靈,他體內的強大內力正被感念棒吸引過去。
那群怪獸奔至姚半仙跟前……
姚半仙沉著氣,乾淨利落地揮出感念棒,刹那間從感念棒中發出一團團紅色火焰,那群怪獸連同周圍的蝙蝠被火焰圍住,哀嚎著、掙紮著幻化成了一縷縷青煙。
向天、向地等八名弟子雖被蝙蝠攻擊得亂了心智,個個頭暈目眩、坐立不安,猶如螞蟻爬入心窩般鬨騰,但他們看著師父鬥法這精彩一幕,無不為之驚歎喝彩,卻全然忘了身體的不適。
此時,記恩緩緩起身盤腿而坐,卻感覺頭暈不適,眼前天旋地轉,體內真氣倒行逆施,他運氣調理,頓感胸口猶如刀割般劇痛,“哇”地一聲口中吐出了一灘黝黑的血液,臉色已呈深黑之色。
見狀,姚半仙奔將過去,拿了記恩的“隱白”穴和“神門”穴,急道“真氣入任脈走丹田出督脈,先打通任督二脈,再做調理。”半響,記恩痛感大減,他坐立運氣調理。
此時屋上的三個黑影互換了位置,那手持琵琶的黑影已站到了左邊的屋頂上,懷中撫著琵琶輕輕地撥弄著,一陣風雪吹過,那琵琶聲時遠時近、時而空靈、時而縹緲。
姚半仙心道“這不是古書上記載的星河轉移嗎?他們若是變換了站位,招數定然也隨之變幻,記恩哥受了內傷,眼下隻能一個人應對了,要更家小心才是。”
姚半仙手持感念棒,怒指手持琵琶那黑影喝道“閣下的妖術也是十分了得,隻可惜……”
話音未落,隻見一隻骨髏頭從琵琶弦中彈出,飛快地向姚半仙飄了過來,那骨髏頭在風中發出呼呼哎哎的恐懼聲。
此時,姚半仙想到在陰山上與那群骨髏遭遇的惡戰,他仍心有餘悸,他臉色薇薇一沉,連連向後退了兩步,早已經擺出了一副迎戰的架勢。
眼見著骷髏頭已飄至跟前,姚半仙揮出感念棒劈打過去,聽見“呼”地一聲,感念棒卻劈了個空。
骨髏頭落進地裡就不見了,卻突然見到一具骨髏人從地下緩緩爬起,站立於姚半仙身前。
這具骨髏並未完全腐化乾淨,肋骨和腳骨還沾有一些腐肉,骨髏披著一件破爛不堪的道服,頭戴道帽,手持一臂之長的白骨,極其的詭異。
隻聽得骨髏口中發出“啊”的一聲,一股陰氣伴隨而出,姚半仙驚恐的叫道“千年古屍!”
那骨髏忽地搶上兩步,舉起手中的白骨向姚半仙的頭部劈打下來,隻聽見當當聲不絕於耳,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與白骨混打在了一起。
那幽幽的琵琶聲、簫聲、金鈸的敲擊聲在院內的上空又響了起來,此時也正是人心最煩亂之際,那八名弟子終究還是忍受不了這幽幽冤冤之聲,紛紛在地上打滾哀嚎。
記恩即使受了內傷,他內力頗為深厚,自能暫作抵禦,但他已是螻蟻之堤,隨時會有潰堤的可能。
雖說姚半仙有些亂了心智,但體內被釋心真氣護著,氣血運行依舊順暢。
那骨髏人手中的白骨每每襲來便發出一道道寒光,姚半仙一一避之,隻感覺陣陣陰毒刺骨的風從耳邊嗖嗖刮過。
姚半仙心道“若被這寒光襲中,心門中的氣血定被冰封住,心死則人亡矣。”
姚半仙運足內力向感念棒推送,感念棒似乎能感知他心下所想,在末端水晶球中發出一道道炙熱的紅光來,紅光和寒光相互交混後便抵消了。
鬥得片刻,姚半仙耗損了大半氣力,動作有些遲緩了,那骨髏依舊靈動自如,琵琶聲、簫聲、金鈸聲未儘,骨髏便獲得了源源不斷的動力,聲響越是急切,攻擊的勢頭越是陰猛。
姚半仙且戰且退,記恩在一旁看得揪心,卻是使不出氣力,幫不上忙。
退來至牆角,姚半仙已無路可退,陷入了絕路,骨髏人手中的白骨勢道猛勁地向他麵部擊打下來。
姚半仙俯下身子躲避,砰地一聲,那白骨打在了牆上,露出了一個大窟窿,窟窿四周瞬間結上了厚厚的冰霜。
就在姚半仙俯身之際,他隱約見到在骨髏破衣的掩映之下,有一個紅通通的事物在肋骨下方撲撲跳動。
姚半仙甚是驚奇,他飛身越回至原處,那骨髏徑直向他奔了過來,寒風起處,那破衣物被吹至一邊,定睛正看時,那紅通通跳動的事物卻是一顆心臟。
姚半仙大喜,心道,這便是他的軟肋了,他運足了氣力做最後一擊。
那骨髏人奔至跟前,待他手中的白骨擊打過來之際,姚半仙向右邁開一小步子,避開了這一擊,他即刻紮穩馬步,全身的內力一齊向感念棒推送出去,那感念棒的水晶頭正不偏不倚的刺進了骨髏的心臟中。
突然“嗚啊”一聲,一道寒光自骨髏人體內閃電般射出,正射向手持琵琶那黑影,隻聽得“當當”兩聲,那琵琶斷了兩根弦,餘音獵獵作響,又聽見“謔”地一聲,琵琶在他懷中燃起了火焰,那黑影迅速將琵琶扔向一旁。
姚半仙麵露喜色,哼哼了兩聲,朗聲道“你這是作繭自縛,多行不義必自斃。”
待姚半仙將感念棒縮回之時,骨髏人的心臟化作了一道道白光向四周散射開去,他被光亮刺得不敢睜開雙眼。
緊接著便是“砰”的一聲巨響,那骨髏人瞬間炸得粉碎,震得姚半仙幾乎暈了過去,他連連向後退了幾步才睜開眼睛。
隻見四周被冷霧濃裹,姚半仙眉毛、八字胡和下巴的山羊胡上均已布滿了冰霜,外衣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塊。
濃霧中又隱約見到一隻幻掌正麵向姚半仙的身體擊打而來,待他反應過來之時,那隻幻掌已打中了他的左肩。
姚半仙向後踉蹌幾步,右腳掌抵住了台階才站得穩當,卻見先前懷抱琵琶那黑影已站立於冷霧之中,那黑影口中念念有詞,將冷霧收納於兩掌間,瞬間吸入體內。
隻見那黑影是一個瘦高男子,五官頗為俊秀,三十歲年紀,這男子雖會使一些妖法,但內力卻不及姚半仙,適才姚半仙被他擊中那一掌,左臂雖有一些酸麻,運氣調息後已無大礙。
姚半仙整理了身上的衣物,將冰霜拍了下來,向那瘦高男子道“你妖法已經使儘,我念你還年輕,也有些本事,將來大有前程,今天暫且饒你一命,不過我奉勸你還是學一些正派之法……”
未等姚半仙說完,那瘦高男子已舉掌向姚半仙劈了過來,姚半仙連連避開幾掌。
這時,手持金鈸和持簫黑影向姚半仙身後直奔而來。兩個黑影均是矮小男子,年齡也就二十出頭。
姚半仙正集中精力應對那瘦高高男子,全然未顧忌身後已暗藏殺機。
距姚半仙身後還有些距離,其中一矮小男子已不見了蹤跡,記恩甚是詫異,仔細看時,兩矮小男子已合成了一體,那四掌也合成了一掌,掌心呈深褐色,中間嵌著一個明晃晃的“死”字。
那合體掌已擊到了姚半仙身後,記恩焦急萬分,驚叫道“小心身後。”
姚半仙還未來得及轉身,那合體掌已觸碰到了他的衣物,眼見姚半仙即將被這掌打得一命呼呼了,卻見幾個紅掌印飛劈過來,將那合體人打得魂不附體。
兩矮小男子紛紛滾地,哀哀嚎叫,手持金鈸那男子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便不見動彈了。
紅掌印力量甚是猛勁,擊穿那合體人後,深深地嵌入了柱頭和牆上。
姚半仙大為震驚,叫道“否極泰來掌!”他向記恩看去。
記恩正緩緩收掌,雙手合十,說道“吾弟說了,暫且饒你們一命,我本不想打出這一掌,實則你們太囂張,不了結一個,你們肯會罷手麼?”
那瘦高男子見狀,甚是驚恐,奔了過去,攙扶著持簫男子奔至牆邊,便射來一支飛鏢,飛鏢夾著一張黃紙,“當”地一聲便插在了堂屋的木門上,他們翻牆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姚半仙叫來八名弟子,跪拜於記恩身前,說道“今後這便是你們的二師父,快拜過二師父。”
八名弟子齊聲叫道“師父……”
此時,夜空中陰雲散儘,出現了星星點點,那星星點點儼然排布成“朗朗乾坤”幾個大字。
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薇薇顫抖,他捋了捋八字胡,笑出了聲。
從此,乾坤派在江湖中一戰成名,實力也逐漸壯大,發展成了江湖第一大派,也招致了各派的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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