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龍正要回答,突然看見無數顆綠色星點自靈山那方向他們飄了過來。所到之處,夜空被映照成了幽藍之色。
藍芯駭然,說道“這是何物,怕是陰界靈火。”
“不會是藍色妖姬吧?”張仙脫口問道。
“待我使出冥陽純火與她較量一番……”
藍芯伸出了右手,冥火球在她掌心躍躍欲試。
夏宇龍搶上一步,拉住了藍芯的手,道“芯兒,不可傷害它們,它們都是螢火蟲,距離尚遠,你們還看不清楚。”
隻見那無數顆星點在龍古鎮上空盤旋數圈後,徑直向乾坤派飄落了下來,散落於後院的草樹叢和亭台樓閣之中。
刹那間,四周浮現著無數顆綠光,猶如一盞盞細小的燈籠,照亮了後院的每個角落,也映綠了夏宇龍他們三人的臉龐。
夏宇龍他們三人已置身於一片綠色星海之中,三人又驚又喜、相視而笑。
藍芯在讚歎之餘將雙掌輕輕托起,情不自禁地旋轉起身子來,白色衣帶隨風飄蕩,星星點點隨著衣帶起起伏伏,她甜美的笑容與這溫馨的氛圍相得益彰,猶如仙境美人翩翩起舞。
星海中的一隻螢火蟲飛累了,正漸漸地往地下墜落,張仙伸出左手,將它托於掌心,這隻螢火蟲休息片刻後飛出了張仙的掌心,混入了星海之中,再也尋覓不到它的蹤跡。
夏宇龍頗有不解,自言道“都快入冬了,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的螢火蟲……”
話說間,星海之中突然閃現一顆明珠,無數隻螢火蟲向明珠這邊彙集而來,形成了一條巨大的藍色蛟龍。
蛟龍將明珠吞進嘴裡,隨後又吐了出來,蛟龍又想將明珠吞進嘴裡,明珠卻向前飛了去,蛟龍急忙甩著長尾追趕……
張仙驚呼道“哥哥、芯兒,你們快看,蛟龍戲珠!”
夏宇龍和藍芯看得驚呆了,全然沒有聽見張仙的話。
蛟龍時而將明珠攬於懷中,時而托於兩須之間,時而又將明珠拋於身後滑滾於龍脊背上,它追趕著明珠漸漸的消失在了深空之中。
三人意猶未儘之時,蛟龍在深空中又突然閃現,追趕著明珠來到後院的古樹下,盤繞成了一個巨大的太極圓盤。
太極圖中時而星雲變幻,時而星座更迭,時而又浩浩長空。
突然,那顆明珠落入古樹下的泥土中消失不見了,蛟龍巨大的身體如煙霧般飄散,又回到了滿空星點的狀態,無數隻螢火蟲相互簇擁著螢王向東邊飛去。
當飛躍至乾坤派大堂上空時,滿空星點隨著“砰砰”的金鈸響聲時隱時現,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通天眼中,夏宇龍看見螢火蟲在豹頭鋪上空似乎正在穿越一道奇門,他使出渾身解數,卻怎麼也看不清楚這道門的樣子。
夏宇龍凝望良久,無數隻螢火蟲再也不見了蹤跡,隻覺胸口一緊,身上的蛟龍在緩緩蠕動著身子,他心下駭然,不知是好是壞,額上滲出陣陣冷汗來。
藍芯讚歎不已,說道“哥哥,太神奇了,靈山上真是藏龍之地呢。”
夏宇龍道“此事頗為蹊蹺,我們先不告訴爺爺他們,過後待我查明真相。”他看了看西沉的圓月,“走,彆耽擱了爺爺為師叔超度的時辰!”
三人來到了廚房,煮宵夜的家丁都已回房休息了。
夏宇龍叫大天二守護在廚房門口,他們將摘下來的夜來香花瓣放進了鐵鍋裡,生火烘烤起來,濃烈的香味從花瓣中溢出,充斥著整個廚房。
待花瓣全部烘烤乾,夏宇龍叫張仙翻箱倒櫃,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在碗櫃底部尋來一砂鍋大的瓷碗,他將烘乾的花瓣倒入瓷碗之中,又讓藍芯使出冥陽純火,將花瓣燒成了灰燼。
夏宇龍如獲至寶,將些許灰燼放於掌心,聞了聞,笑道“嗯,雖說香味不是很濃烈,要的便是這味道。”
張仙很是不解,問道“哥哥,這些花瓣並非奇珍異寶,想要讓它們變成灰燼,何必要費這番周折,一把火燒了不就得了麼?”
夏宇龍正要回答,藍芯搶話道“純火燒出來的無任何雜質,香味雖說少了些,但聞起來還是純純的。”
夏宇龍點著頭“嗯”了一聲,道“是這個意思,用柴火燒的話會夾雜其它灰燼,味道就不純正了。”
藍芯也十分不解,問道“也不知哥哥將這些花瓣燒成灰燼是何用意?”
張仙接話道“是啊,將花瓣燒成了灰燼,爺爺拿去有何作用?”
夏宇龍嘿嘿一笑,低沉著聲音,神秘地道“我並非是拿給爺爺的,這件事情我得保密,也不知能否派得上用場,等鏟除了黑衣人我再與你們說也不遲,這叫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我也隻能透露這些了,你們可以自己領悟。”
張仙撇了撇嘴說道“我才懶得領悟你這些鬼點子,這些時日你總是和爺爺神神叨叨的,連自家的親妹子都不相信了,時候不早了,我們睡覺去,彆理他了……”
說著,便拉著藍芯往門口走去。
“哦!”藍芯輕呼一聲,“哥哥,我……”
夏宇龍笑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我有大天二陪著就好。”
“吱……”
廚房的門開了,藍芯和張仙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夏宇龍將夜來香花的灰燼用宣紙包裹好來,塞於胸膛的衣兜之中,蛟龍微微蠕動了身子,他先是一驚,隨後便笑了起來,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你附著在我的身體上賴著不走,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今後一切都得聽從我的……
想到這裡,夏宇龍拍了拍胸脯,說道“老兄,彆激動,這可不是害你的藥,先委屈你一陣子了。”
聽了夏宇龍的話,蛟龍又安然睡去了。
夏宇龍迅速打掃了廚房,領著大天二也回屋去了,一道藍色光亮從張仙屋裡射出,消失在了夏宇龍的房內,這便是藍芯派出去保護夏宇龍的水鬼。
次日,天才蒙蒙亮,姚半仙便來到院內,他踱著細碎的步子,滿地的黃葉在他腳下沙沙作響,晨風刺骨,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頓感眼前一陣暈眩,差點摔倒在地。
姚半仙呆立原地良久,他調和體內的釋心真氣,振作了精神,看著紛紛落葉,傷感之情油然而生,駐足良久便長歎一聲,自言道“都說落葉歸根,但這根又是在哪裡,落葉還是擺脫不了隨風飄逐的命運……”
恍恍惚惚之中,姚半仙看見糟老頭子在龍古鎮大街上正向他招手,糟老頭子的身後還站著一群人,都是龍古鎮上死去的人。
糟老頭子麵無表情,說道“你陽壽已儘,與我們一同前去吧,彆再留戀凡塵了,該放下的還是放下吧!”
“不,我還有未了的事情……”
姚半仙搖頭晃腦,清醒了過來,他心下駭然,想到古書有記載說“彌留之際見陰人,所剩時日已無多,需得合計身後事,莫讓光陰成蹉跎,回光返照踏西去,茫茫轉世渡千年!”
念完這話,姚半仙竟對死亡恐懼起來,最可恨的是最後那句“茫茫轉世渡千年”,他曾經為自己算了一卦,他死後的渡劫之路可謂是路途艱辛、波折重重,若途中稍有閃失,千年之後,他不僅回不到凡塵,還有可能被釘在陰界的恥辱柱上,他悔恨這一生,隻怪年輕那會兒為了追求仙道之術,做了很多違背良心的事。
天色漸亮,院內的徒孫多了起來,姚半仙不想讓徒孫們看見他臉上的憂沉之色,他振作了精神,心道“要走也要走得體體麵麵的。”
他叫徒孫們將院內的每個角落都打掃乾淨,把櫥窗擦拭得一塵不染,他回到屋內塗抹了胭脂水粉,又換上了一身素淨的道服。
吃過早飯,姚半仙來到向山靈柩前又做了幾道法事,跳了幾場道家仙舞,身體的筋骨得以活動,精神倍增。
下午時分,姚半仙在向山的靈柩前念誦了“苦難經”的第一章“日落西山大悲苦”和第二章“亡魂超度思前塵”。
在嚴陣以待中時間又過去了兩天……
到了第四天夜裡,姚半仙在為向山點天燈之時噴了一地的血,他終究還是累倒了。
記恩走到姚半仙床前,急道“姚弟,還是趕緊把你的病治一下吧,我一個人可撐不起這麼大的一個家啊,如果沒有你,乾坤派真的要垮了、散了啊。”
姚半仙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問道“向天他們七人呢,他們有沒有知道我的事情?”
記恩回答“他們正死守於各個路口,還不知道你暈倒的事情。”
姚半仙握著記恩的手,笑道“這就好了,這就好了,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就說我乏了、累了已經休息,免得他們會分心的。”
記恩低著頭歎道“都過去這些天了,也不知那些黑衣人還來不來,若是他們不上當,我們這些天的努力豈不白費一場了麼?”他有些動搖了。
姚半仙看著暗黃色的小油燈,沉吟良久,苦笑道“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過得片刻,姚半仙提振了精神,說道“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場戲演完,我們一定要為龍古鎮死去的鄉親們報仇,而且我乾坤派的人也不能白死。”
記恩憂心忡忡地看著姚半仙,道“話雖是這麼說,可是你的病,你總不能不管不顧啊,若是你好不起來,消滅了那群黑衣人又有何用?而且……”
話說間,夏宇龍和張仙、藍芯從屋外匆匆趕來。
夏宇龍正要說話,姚半仙卻搶先說道“宇龍,你坐下,爺爺有話和你們說。”
“是,爺爺。”
夏宇龍拿來凳子,坐於姚半仙床前。
張仙和藍芯站在夏宇龍身後,眼神中充滿了焦慮,二人竊竊私語起來。
姚半仙搖了搖手,示意在屋中的人先彆說話,記恩把姚半仙從床上扶起讓他靠在床頭上。
姚半仙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我知道你們心裡想的什麼,眼下大敵當前,那些黑衣人滅我乾坤派之心不死,他們已經殺紅了眼,大胡子領兵走後,我們已經陷入了孤軍奮戰的境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成敗在此一舉,這節骨眼上我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分心了,至於我的身體,我自有分寸,等消滅了黑衣人,我用丹藥調理即可,你們不必過多擔心我。”
記恩急了“可是……”
“我說的話還不好使麼?”姚半仙瞪了記恩一眼,打斷了他的話,“沒有什麼可是的,隻要黑衣人不除,其他什麼都免談。”
記恩知道,姚弟性情固執,隻要是他決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就拿乾坤派招納徒孫來說,他倆沒少拌嘴,有時候吹胡子瞪眼爭得麵紅耳赤,最終記恩還是選擇了妥協,雖說他們以兄弟相稱,但歸根結底姚弟還是他的主子,他隻能無條件服從。
記恩長歎一聲,說道“那好吧,我聽你的便是,但是你也彆太勞累了。”
趁著姚半仙與夏宇龍說話之際,記恩把張仙叫到了一邊,讓張仙尋求土方袋子中的藥方子。
張仙將土方袋子翻了個底兒朝天,仍舊尋求不到任何藥方。
記恩一臉茫然,背心滲出陣陣涼意,似乎掉進了一個冰冷的深淵之中,一種失親之痛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姚半仙有氣無力地喊道“你們在嘀咕什麼呢,我說了我什麼事都沒有,一定要讓我生氣嗎?”
張仙笑道“爺爺,沒事的,記恩爺爺是在和我商量為您過壽的事情呢!”
記恩見張仙轉筋極快,也應和著道“是啊,這不還有一個月就到你生辰了,算下來你也七十有五了,正值古稀之年,也得讓孫子、孫女們為你祝壽不是。”
夏宇龍含淚笑道“是啊,爺爺,就讓我們為您過壽吧。”
藍芯也道“我也要為爺爺過一回生日,哦……不不,過幾十回,爺爺要活到一百歲。”
姚半仙點著頭,苦笑道“好好好,我都聽你們的,等滅了黑衣人,我不光要把病治好,還要過生日,大家開開心心的過一回生日……”
夏宇龍他們三人相視而笑,記恩也笑了,但內心卻感覺到無比的悲涼和淒苦。
姚半仙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好生羨慕地望著眼前這三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長歎一聲,說道“年輕真好,年輕真好啊,你們要好好珍惜這大好時光,我年輕那會兒不知天高地厚,做錯了、也錯過了好多事情,你們可彆像爺爺活得這般窩囊啊!”
張仙搖著手急道“爺爺,您可彆這麼說,誰說您窩囊了,您在我們心目中可是大英雄咧。”
姚半仙看著張仙那俏皮可愛的樣子,嗬嗬一笑,說道“你這小丫頭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
張仙雙手叉腰,高昂著頭,自豪地道“那是,我說的是大實話!”
……
這天夜裡,夏宇龍在床上輾轉反側,想到姚半仙的身體他夜不能眠,姚爺爺的身體已被怪蟲掏空,若是侵蝕到了肌膚,體內的釋心真氣會瞬間崩塌,恐怕姚爺爺他撐不了多少時日了。
夏宇龍捂著被子,嗚嗚地哭了起來……
在張仙和藍芯的麵前,夏宇龍是大哥哥、男子漢,他一向表現得很堅強,此刻他卻哭得很放肆。
相依為命的爺爺去世,龍古鎮殘破不堪,乾坤派遭遇到一係列變故,如今姚爺爺也將要離他們而去,他怎能不傷心、不悲痛,他的內心實在壓抑得太久了。
“嘿嘿……”
被子外邊傳來了尖笑聲。
夏宇龍心裡一驚,哭聲戛然而止,他打開蓋在頭上的被子,暗淡的油燈下,正是水鬼站在床前。
夏宇龍訝異地問道“水鬼前輩,你怎麼到我的屋內來了?”
水鬼笑道“芯兒派我來保護你,你一個大男人還像女人一樣哭鼻子,羞不羞啊?”
夏宇龍坐起身來,長歎一聲,道“我也不知道為何控製不住自己,就是想哭,哭出來也就舒坦得多了。”
水鬼搬來椅子,坐在夏宇龍床前,他凝視夏宇龍良久。
片刻,水鬼輕歎一聲,自言道“看來我們的少主還沒有真正的長大成人!”他沉吟片刻,抬起頭來,看著夏宇龍,又道“雖說你已經脫胎換骨,但你還沒有完全從悲痛中走出來,你要學會慢慢長大,帶領我們在三界乾出一番事業來。”
夏宇龍有些無奈,說道“這龍大哥賴在我身上不走,我的內力怕是被它給吸乾淨了,你們硬要說我是你們的少主,我一個凡人,如同廢人一般,能為你們做什麼?”
水鬼嘿嘿笑道“少主此話就折煞我們五鬼了,你是我們的主人,主仆關係不能顛倒了,應是我們能為你做什麼,隻要少主一聲令下,我們願為您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啊。”
夏宇龍冷笑道“說話這麼好聽,難怪芯兒總是派你來,不派其他前輩來。”
水鬼頗為自豪,說道“那是當然,我愛憎分明,比其他幾個都要機靈些,老金和老土在大是大非麵前總是拿不定主意,老火脾氣火爆,動不動就草爹罵娘,老木看起來傻裡傻氣的,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
夏宇龍笑道“不過我見木鬼前輩挺有個性的,雖然話是不多,但關鍵時候還是有主見的。”
聽見少主誇的不是自己,水鬼臉色微微一沉,隨後卻又嘿嘿笑道“我們每個都有自己的個性特點,老木也有他的長處。我最討厭的是老土和老火……”
話說間,隱隱聽見屋外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夏宇龍眼前一亮,“噓”了一聲,道“水鬼前輩,您先彆說話,你聽屋外的聲音。”
屋子裡頓然安靜了下來,兩人豎起耳朵認真聽著,響聲正是從龍古鎮東大街那頭傳來的。
“劈裡啪啦”的響聲越來越近,還伴隨著哀叫聲“都死了……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夏宇龍脫口說道“是了,是這打更的瘋老頭,我懷疑他與黑衣人有關係,水鬼前輩,你幫我一件事情?”他看著水鬼顯得有些焦急。
水鬼笑道“彆說是一件,就算是一百件我也在所不辭,少主儘管吩咐便是。”
夏宇龍心下大喜,說道“你去幫我監視這打更的瘋老頭,看他在耍什麼花樣,千萬不能暴露了自己,若是真碰上了他,不要戀戰,速去速回。”
水鬼拱手應“是”,化作一道光飛出了窗外。
此時,大天二也在屋外“嗯嗯”地哼叫著,它撐出前爪推開了門,來到夏宇龍跟前,與夏宇龍親熱一番後,便向屋外看去,“嗚嗚”地叫了兩聲。
夏宇龍輕撫著大天二的頭,笑道“老二彆急,等水鬼前輩打探消息回來,我自會讓你出去……”
他看起來很平靜,但心跳卻已到了嗓子眼,他預感,接下來將是一場惡戰,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水鬼化作螢火蟲循聲而去,輕飄飄地落在了廢墟中的一片枯草上。
借著淺淺的月光,隻見龍古鎮大街上一人影一瘸一拐地向西大街這邊緩步走來,他手中的銅鑼泛出陣陣寒光,每走幾步他便敲打著銅鑼,帶著滄桑而嘶啞的聲音高聲呼喊道“都死了,全都死了,怎麼全都死了,你們都死去哪裡了……”
水鬼“嘿嘿”一笑,心裡不屑地道“這分明是一個瘋老頭嘛,有什麼好看的,看來少主是多慮了。”
那人影逐漸走近,水鬼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人影穿著打扮和行為舉止甚是怪異。
水鬼心中驚疑道“在這天乾物燥的夜晚,哪有穿著鬥篷披風的打更人,他一定是在掩飾什麼,而且他走路哪裡是一瘸一拐的,分明是在踩踏銅鑼響聲的節奏,一高一低、一前一後地跳著招魂舞,動作不僅滑稽還很詭異,嗯,少主猜的沒錯,這打更人疑點重重,一定與魔界有扯不清的關係……”
打更人敲打著銅鑼漸漸走遠了,水鬼化作一陣風緊跟了上去。
在刮過打更人身旁時,水鬼晃眼瞟見隱掩在鬥篷下的那張臉。
是一張極其陰森的臉龐,讓人不寒而栗,且臉龐呈青銅色,滿臉的溝壑,像是皺紋,更像是刀痕,薄薄的嘴唇兩邊不時地掠過一絲絲詭異的微笑。
突然,打更人起了警覺,他停住了腳步,雙眼殺氣騰騰地向右邊瞟去,沙啞著聲音喝道“哪裡來的妖風,你是人是鬼,給我留下買路錢,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水鬼嘿嘿笑道“你我同為夜行的趕路人,是人是鬼你自然明了,我隻是路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況且這路又不是你家開的,憑什麼給你買路錢,你一定要討要的話儘管跟來便是,老子奉陪到底,老子要趕路了,沒有閒功夫與你在這裡瞎扯淡,你好自為之吧……”他的聲音越來越遠,消失在了靈山那方。
聽了水鬼的話,打更人隻是陰陰一笑,自言道“都是一些旁門左道,嚇唬誰呢,嗬嗬……不足為奇,不足為奇。”說完便又瘋瘋癲癲地敲打著銅鑼朝前趕路了。
為了不讓打更人引起懷疑,水鬼已飛出去了很遠的距離,直至越過了靈山和西風地界,眼看就要到大漠了,他折返而回,打更人已不見了蹤影。
水鬼心下大急,在一道破牆上四下張望,隱隱約約看見東大街的殘垣斷壁中一股股妖黑之氣正緩緩地升騰起來,他飛身而起,在層層破牆中幾個起落,化作了一隻夜鶯,落在了一顆古樹的枝椏上。
此時,那輪圓月已經沒入了雲層,天穹之下變得暗淡起來,東大街殘垣斷壁中已被妖黑之氣淹沒。
水鬼視力不佳,他極力想看清楚妖黑之氣下究竟隱藏著什麼,他想靠近些,又擔心暴露了自己,隻得呆在古樹上乾著急。
突聽得“呼呼”聲響起,忽明忽暗之中,那一團團妖黑之氣猶如大海中的驚濤駭浪般翻滾不停,大有吞沒整個龍古鎮之勢。
時刻,圓月探出了雲層,整個大地又變得明亮起來,那些妖黑之氣在逐漸散去,乍一看時,妖黑之氣中站著一個黑影,黑影也披著鬥篷披風,站在廢墟的高出舞動著鬼魅般的雙手,他將妖黑之氣全部吸入了口中。
水鬼不禁駭然,心裡犯起了嘀咕“這黑影莫非就是那打更人?他竟有如此厲害的妖法……”
隻見那黑影一變二、二變四,幻化出了幾百個黑影,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舞動著雙手向圓月跪拜行禮,在寒光的照射下,幻影層疊、鬼魅至極。
水鬼看得驚呆了,他們五鬼在三界浪跡了上萬年時間,什麼樣的怪事沒見過,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今晚可算是大開眼界了。
突然,為首的黑影一邊跪拜,一邊低沉著聲音喊道“圓月仙子,請賜予我們力量吧,消滅那群烏合之眾,阿法啦啦……阿法啦啦……”
水鬼心裡一驚,嘀咕道“真是那打更人!少主睿智聰敏,先前還真有些小瞧了他!”
為首的黑影站起身來,他雙手放置於胸口上,仰望著圓月,虔誠地念起了“悲生咒”“妖妖黑衣,仙月如洗,賜我真衣,生死彆離,如夢抽泣,她若真我,羞花月閉……”
隨著一道道白亮爆閃,明晃晃的護手鉤已出現在所有黑影的雙手上。緊接著無數道寒光在廢墟中炸開了花,雨點般向四麵八方射出。
水鬼先是一愣,還未來得及逃離樹乾,便被一道寒光刺進背部,他幻化成影,躲在了樹乾後邊,細碎的葉片如雪花般在他頭頂上飄落,夜鳥的殘肢也灑了一地。
那群黑影漸漸地消失在了月光之中,水鬼幻化成煙,回去複命了。
夏宇龍頗為焦急,在屋內來回踱著步子,不時地向窗外望去。
水鬼從幽藍色煙霧中走出,拱手歉意道“少主,是我粗心大意了,被黑衣人寒氣所傷。”
“啊!”
夏宇龍一臉驚異,追問道,“傷您的是那打更人?”
水鬼點頭應“是”,將所見所聞說給了夏宇龍聽。
聽完水鬼的敘述,夏宇龍捏緊了拳頭,憤憤地道“哼,我果然猜得沒錯,想不到還真是這打更的老頭所為……”
水鬼豎起了拇指,讚道“少主果然料事如神,我水鬼佩服的五體投地!”
夏宇龍淡然一笑,說道“先不要說這些了,還是想想怎麼對付那群黑衣人吧?”他沉思片刻,看著水鬼關切地問道“前輩,您的傷勢如何,還能行走麼?”
水鬼很受感動,笑著回答“隻是一些皮外傷,他們的寒氣雖說邪惡,但要不了我的命,過幾日就好了……”
話音剛落,隻見他麵色微沉,“哎呦”一聲自口中發出。
夏宇龍急道“還說是小傷,您趕快叫另外一個前輩來我屋裡,我還有事情要交代。”
“少主,你不能趕我走!”水鬼急了,“眼……下……我還行走如風,少主又想叫哪個鬼來幫忙,是老朽不中用了?”
夏宇龍看出了水鬼的心思,笑了笑,安慰道“我自然還有重要的事情要交與水鬼前輩,您總不能分身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吧?”說著,他看了看趴在門邊正焦急等待的大天二。
聽了夏宇龍的話,水鬼陰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問道“少主這是要讓我的哪一位兄弟前來幫忙?”
夏宇龍道“五行相克相生,您總不能讓一個與你相克的前輩前來相助吧,我聽您的便是。”
水鬼心下大喜,少主總能捕捉到他內心所想,他為他倆的惺惺相惜而感到高興,他欣然允諾,正要發出五行呼叫,夏宇龍卻急道“會驚動到芯兒和仙兒麼?”
水鬼笑道“她們已經熟睡了,哪會驚動到二位美女?”說著,便彈出食指,一道金符射向窗外,眨眼之間,金鬼出現在了夏宇龍屋內。
過得片刻,水鬼、金鬼、大天二領著各自的任務出門了。
夏宇龍來到窗前,看著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臉上正掛著滿滿的自信和淺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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