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前三天,星頂酒店就停止了所有渠道的預訂服務,之後一周,都處於閉店狀態。這在酒店圈不亞於大事,誰不知道十二月一月是黃金月,聖誕節過後緊跟著就是元旦節,正是預訂火爆的時候。
星頂官網的熱線服務都被客人打爆,平均每天要接上千個電話。
次日,星頂酒店的官網和官博在同一時間公布一則告示:
【港島星頂酒店:尊敬的各位星頂會員,為迎接一月二日易思齡女士與謝潯之先生的大婚,我們酒店將在接下來十天停止一切對外預訂服務,若是對您造成不便,還請見諒。最後,恭祝星頂集團董事長易思齡女士新婚快樂,幸福美滿。】
易思齡都快忘記了,自己是掛名的星頂係列酒店的董事長,乍一下看到這個名頭,覺得好笑,怎麼看都顯得她好老氣。
當事人隻關注這個title老不老氣,網絡上卻掀起了一波熱議。平時每條博文就幾萬流量的星頂官博,一下子因為這條公告衝上了熱門,評論區成千上萬地瘋長,嚇得維護官博的運營小姐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
【流淚了,這是什麼最豪婚禮祝福…】
【為了搶那個布穀鳥玩偶,計劃了三個月的工資準備去港島奢侈一把,結果星頂你停止預訂!我|流淚]!
感謝大小姐給我省錢!謝謝[流淚]】
【我算了一下閉店十天要損失多少,除開客房這種基礎服務,還有酒席,晚宴場地,酒店內的藝術展,奢侈名品店,酒廊,雪茄館,養生所,五家餐廳,三家會所全部暫停服務!!婚禮還沒開始,大小姐已經花掉不下一個小目標了[微笑]|微笑]】
【啊啊啊啊!有錢人能不能另開一個世界啊!!我要跟你們拚了!!】
【聽說暫停服務是為了布置場地!什麼豪華場地要布置七天七夜!!】
【嘿嘿,趕在停止預訂之前訂了一周的房,剛好趕上大小姐婚禮~土鱉見世麵去咯!】
【樓上!!婚禮那天開直播!!】
【開不了直播!港媒不是都透風聲了嗎,隻有大小姐指定的媒體才能發布照片和新聞,沒有邀請函根本進不去場內吧。】
外麵鬨得沸沸揚揚,婚禮的一切都有條不紊。
布置場地的團隊在婚禮五天前入場,是一支百人團隊,曾經為valento,dior打造過轟動一時的秀場,接過bariya在紐約的高定珠寶展覽布置,還為當紅超級巨星打造過演唱會夢幻舞台。
酒店的側門停車坪,七八台大貨車不知疲憊地一趟又一趟光臨,拖來跨洋而來的法國古董水晶燈。一共一千八百八十八盞,其中有三十八盞都是真正的波旁王朝時期的古董,另有七十八盞是請設計師特彆訂製的橄欖花枝造型。
由於燈的特殊屬性易碎,若是包裝不當水晶與水晶之間還會發生纏繞打結,以至於光是打包這些古董燈,就花費了昂貴的一筆,好在易家做航運,運輸上倒是省了心力。
為了呈現出易思齡給的“浮光璀璨”這四個字,布置團隊的負責人真是絞儘腦汁,除了上千盞奢靡的水晶燈在同一時間為她點亮,實在是沒有更好更夢幻的點子了。
當然,也有。
但這個點子所有人都瞞著易思齡,沒有告訴她。包括易瓊齡知道後都快憋到內出血。
當上千盞水晶燈不分日夜加班加點地掛上去後,鮮花已經從厄瓜多爾空運到港,鮮豔的碗口大的弗洛伊德玫瑰,一共是十萬朵。成千上萬種花材,易思齡隻要這一種。
她是熱鬨的人,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裡遊走,看上去對人對事對物都是三分鐘熱度,隨意,不上心。
其實不然,她對任何放在心上的東西,都如此固執,如此偏愛。
隻要能被她放在心上,她會給予無儘無息的熱情。
候又如此匆忙。
飛機落地港島,謝潯之感覺過去的十三天都被一針縫合。時間忽快忽慢,慢的時候很慢,快的時婚禮前夕新人不能見麵,易家遵照這個不知是哪來的傳統,所以易思齡知道謝潯之已經落地港島了,還是沒有見到他。
但她知道他在做什麼,不外乎試禮服,理發,認賓客名單。港島的婚禮,有接近三分之二的賓客是易家的親朋好友,或是生意場社交場上的熟識。當然,這些人都不一例外的認識謝潯之,這不代表謝潯之能把這些人都對上號。
看過一遍後,謝潯之讓梅叔把那一大摞資料收起來。
“不再看一遍?”
“一遍夠了。這些東西,不需要溫故而知新。”謝潯之輕描淡寫地表態,他記憶力向來卓群,尤其是認臉,能達到過目不忘,隻需要翻一遍,就能把人名,照片,title對應。
天色愈晚,從山上遠眺,依稀能看見維港的燈火璀璨。梅叔把資料整理好,又熨燙好明後兩日要穿的西裝,其實沒有皺褶,一絲也沒有,筆挺的西裝褲中線鋒利挺括。
如夜色一樣平滑的黑色精仿羊絨麵料,中間夾雜了微微的金銀絲線,戧駁領則是暗光流轉的綢緞質地,通體內斂而深沉,唯有袖口的鉑金鑽石袖扣帶來一點張揚的鋒芒。
總之是要配她。
【京城天選打工人】群裡早已刷屏上千條了。一群公子哥齊齊來了港島,住在易家旗下的另一家酒店,挨著星頂,都在熱鬨繁華的尖沙咀,晚上約著去酒吧找樂子。
謝知起說他不去,他對港島的夜店有陰影,被當過一次鴨,發誓從此再也不踏進夜店。
謝知起不去,池桓禮也說不去,又不說為什麼不去,聞餘杭覺得這兩人沒意思。
替補伴郎樓迦舟提醒一群人:【玩是可以,彆玩太晚,明早四點就要起床的。誰起不來,我這個替補就上了啊。】
樓迦舟考慮到要和伴娘有互動合影,不想小山櫻不高興,於是退出競選。另一個落選的是宴敘亭,他落選純粹因為話少不會整活。當伴郎就要能說會道,調節氣氛,否則輪到堵門環節,豈不是被伴娘追著打?
時間漫長,有些煎熬。
謝潯之第一次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似做什麼都有點多餘,但又必須做什麼。工作是不可能了,他那類機器的精密大腦,連續工作十個小時也能活力滿滿的機能,在這個時候也看不進任何枯燥的文件。
他甚至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刷著無聊的【京城天選打工人】群聊,看他們在群裡吵鬨。
“東西送過去沒?”謝潯之熄滅手機,眼睫半闔。
梅叔笑笑:“早送過去了,少奶奶都拿到了。”
“她喜歡嗎?”又問。
“當然喜歡。”
梅叔如何察覺不出謝潯之罕見的焦躁,甚至是緊張。即使他表現得一如往常,沉穩淡定,但梅叔了解他,知道他,所以懂。
梅叔不在關鍵時候開玩笑,提供情緒價值,鄭重說:“少奶奶很喜歡那頂王冠。”
不是從拍賣會上拍來的古董,也不是珠寶品牌對外發售的高珠,是在南非原礦區購買了原石,再由易思齡最喜歡的bariya品牌設計圖紙,鑲嵌,製作,原本需耗時一年的訂單,在人脈和鈔能力的雙重攻擊下,四十五天就蛻變出最完美的模樣。
設計圖紙將永遠封存,不會對外公開,這頂王冠也沒有名字,等待它的第一任主人命名。
眾所周知,珠寶名表字畫,這些作為人類文化遺產的東西不會屬於某個人,它們永遠留存在這個世界,一代一代流傳下去,甚至能見證一個家族的興衰。這頂王冠在未來也許會屬於他們的後代,又或許在好幾百年後流散在某個拍賣會,但這頂王冠為易思齡而誕生,刻著易思齡的名字,這就是意義。
港島的夜晚是斑斕的,太平山上浮了一層夜霧,遊船如織,劃開一縷又一縷粼粼水波。
這座酒店位於港島最繁華的中心,地麵太過熱鬨,高空之上則分外孤寂。
謝潯之感覺耳邊的時鐘在滴答滴答地敲響,直到梅叔也走了,套房裡隻剩下他一人。
指針走過零點。
謝潯之在睡前最後發了幾條消息。
在【京城天選打工人】群裡:【大家早睡早起,明天婚禮行程很緊,堵門環節任務繁重,煩請各位多多展示才藝。今年的度假我和太太來安排,感謝大家的辛苦付出[握手]】
在家庭群裡:【明日還請大家多擔待,感謝大家。】
跟住在易公館的謝溫寧特地發了一條:【寧寧,提醒你嫂子,讓她早點睡,彆明天起不來。】
最後一條是給易思齡的,數不清的話在謝潯之腦中閃過,最後隻有最簡單的一句:
【昭昭,今晚早點睡。】
發送完,他熄滅了套房裡的主燈,溫沉的麵容隱匿在夜色中,他保持克製,保持平靜,保持最佳狀態,他要明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平順而完美。
明日,燈隻會為她亮。
易公館也熄燈,但今晚注定是不眠夜。
易瓊齡和陳珊宜擠在一張床上,兩個妹妹仔憧憬明天的婚禮和明天的靚仔,聊天聊到轉鐘兩點。
迷迷糊糊睡到五點半,易瓊齡在鬨鐘響起那一瞬間,驚醒。
條件反射地掀開被窩,連洗漱都沒有,急匆匆趿了拖鞋就往樓下跑。
她要趕緊去叫公主起床。
推開易思齡的房門,她惺忪的睡眼睜大,看見房間裡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切化妝的在化妝,熨燙禮服的正打開蒸汽熨燙機,整理配飾的正拿絨布一一擦拭珠寶易樂齡坐在床上,和華麗的婚鞋盒大眼瞪小眼,思忖著哪裡藏鞋子比較隱秘。
而主角易思齡已經端坐在化妝椅上,穿著一襲淡紫色的,鑲邊鴕鳥毛的綾羅睡裙,鬆軟的長發披散下來,整個人沐浴在清早的曦光中。
易思齡從鏡子裡看見發呆的易瓊齡,笑出聲,招呼她過來。
公主今天很溫柔易瓊齡覺得自己這想法很癲狂,她走過去,問:“公主,你是不是太緊張了一晚都沒睡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易思齡羞憤地瞪她一眼,“少來!
9易瓊齡吐吐舌頭,目光悠悠地打量著房間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快,她的視線被一頂王冠吸引。
擦拭珠寶的助理工作很認真,也很謹慎,也許是這裡隨便一個小配飾都價值百萬千萬,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尤其是擦拭這頂王冠時,她心跳都快停止了。
最中間鑲嵌的那顆紅石頭像極了一朵玫瑰,不是寶石,而是鑽石。助理今天才知道,原來鑽石還有紅色的,血一樣熱烈的紅色。
“好璀璨的王冠!我怎麼沒見過這頂!是你新買的嗎?還是姐夫送的!”易瓊齡尖叫,飛快地走過去,毛毛躁躁地,拿起王冠的動作卻很輕柔。
聘禮單子裡沒有這頂玫瑰蕾絲造型的王冠。
“紅寶石?不像”易瓊齡仔細觀察,“是紅鑽!?”
易思齡閉著眼,讓化妝師為她撲粉底液,懶懶地回答:“嗯…diaond…”
易瓊齡也是從小在珠寶裡泡大的,但這麼大克拉的紅鑽倒是第一次見,沒有鑲嵌成戒指,而是作為王冠的主石,戴在頭上,像玫瑰的加冕。
“姐夫送噠?”易瓊齡蹲在易思齡身旁,眼睛濕漉漉的,像一隻小狗狗。
易思齡摸了摸她的小臉,“你說呢。”
謝潯之昨晚派人送來的。前兩日,她還在憂愁,婚禮當天主婚紗要搭配什麼冠冕,她把自己所有的珠寶收藏都拿出來,偏偏沒有一頂讓她心動。
拿到這份禮物後,她沒想過會是王冠,打開的那一瞬間,她隻想問一句,夫妻之間也能有心靈感應嗎?
易瓊齡:“他超愛!”
易思齡勾起笑,很罕見,沒有給她一個白眼。
五點半過後,伴娘陸續醒來,每位伴娘都有單獨的化妝師為其打理造型。整個二樓都熱鬨得不行。
六點四十五,易思齡的一群塑料姐妹都陸續來了。其中陳薇奇精神抖擻,穿著一條不會過於華麗搶鏡,但也絕對亮眼的香檳色小禮裙,七厘米的高跟鞋踩的利落颯爽。
見到易思齡後,陳薇奇難得沒有挖苦,而是誇了一句:今天很美。
易思齡下巴微微昂起,很高傲地看她一眼:“今天隻準陪襯我。”
陳薇奇:“今天整座港島都是你的陪襯,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