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抬手,摸到自己滿臉的血。
她下意識地覺得,這是佛祖在懲罰她褻瀆了僧人的身體。
她雙手合十,虔誠地朝著寂靜的雨幕拜了三拜,又才頭暈目眩地坐回到山洞之中。
許是那一下撞得狠了,虞笙很快沉沉地睡了過去。
聽到旁邊人的呼吸聲漸沉,原本闔目打座的裴渡緩緩睜開了眼。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傷口,又看了看身側熟睡的人。
他從鞋底抽出一把匕首,緩緩朝著虞笙靠近。
匕首離她的脖頸隻有一息之遙,他隻需要輕輕用力,便可割斷她的脖子。
可麵前的人仍舊沉沉地睡著,纖長的睫毛不曾有片刻的晃動。
裴渡舒了口氣,將匕首收了回去。
他暈倒的時候,並非全然沒有意識。
他知道有人在山崖上抓住了他的手,知道那人被他一起拽下了山崖,也知道有人從湖裡救起了他。
他沉著眼打量虞笙,她鼻若瓊瑤,唇似點櫻,一舉一動之中,既有少女的嬌俏靈動,又帶著幾分清雅脫俗。
她雖然身著一身素衣,卻依舊掩蓋不住佳人絕色的容貌和氣質。
她的衣服還濕噠噠地黏在身上,睡夢中也是眉頭輕蹙,看起來不舒服極了。但她卻烤乾了自己的衣服。
這樣一個美麗又心善的女子,若是讓彆人碰上,定會覺得是上天賜下的良緣。
但裴渡卻不敢這般輕易相信。
他身份特殊,需對身邊出現的一切都保持謹慎的態度。
一夜無夢,虞笙醒來時,山洞外已經大亮,她跑出洞去,看到從密林之中灑下的陽光。
隻要有陽光,就能辨認方位。
虞笙叫醒還在打坐的裴渡,兩人一前一後,在密林之中尋找出去的道路。
一路上樹影婆娑,除了腳步聲,再無其他。
虞笙不習慣這樣的安靜,主動和裴渡攀談:“大師,你昨天怎麼會出現在那山崖邊?還受傷了,是有人要害你嗎?”
裴渡神色平靜:“我碰到了山匪,被他們打傷了,逃跑的過程中不小心摔下去的。”
這是他昨夜就想好的說辭,說話間他不經意地瞟著虞笙的眉眼,方才還明眸皓齒的姑娘,臉上出現了明顯驚恐的神情。
“這徑山離京城這麼近,竟然會有山匪,官府不管嗎?”
裴渡輕輕點頭:“徑山範圍大,除了日常上山通往寺廟的道路外,其他地方都人跡罕至。山匪藏在深山之中,官府也難以圍剿。”
裴渡並未說瞎話,之前山中出現過幾起山匪劫色劫財的案子。
說話間,他放慢了腳步,與虞笙並肩。
“所以施主又為何會一個人出現在山上,不怕遇到山匪嗎?”
虞笙輕撫著胸口,感歎自己運氣好:“大師,你不說的話,我都不知道這徑山上還有山匪,我還在山裡采了好幾天的野菌。看來是我命大,以後我可不敢再去!”
她的神色坦率自然,即便是一貫擅長洞察人心的裴渡,也沒有發現什麼漏洞。
他收了試探的心思,沒有再開口。
徑山遠比虞笙想象的要更大,他們足足在密林之中走了兩個時辰,才終於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
她氣喘籲籲地看向裴渡:“我住的村莊外有一條大河,徑山呈東西向分布,沿著河流走,應該能走出去。”
裴渡輕輕點頭,沒有異議。
虞笙剛想拾步,卻又意識到了些什麼。
原先大師一直是走在她前麵的,這會怎麼落到後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