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
太液池波光粼粼,錦鯉金鯽恣意跳蕩。
輕漣蕩漾,荷出泥而未染,濯清漣而不妖。
一派祥和安靜,絲毫沒有要出事的樣子。
太陽落山的一瞬,急促的銅鈴聲突然叫起,漁網之中泛起了大團水花。
羽林們齊聲大呼,“刺客落網了———”
大夥紛紛衝上前去,掄起長戈一通狂砸。
大團的血花在水麵泛起,落網之人頓時被砸得昏死過去。
未幾,落網之人被五花大綁押到了馮靖麵前。
看到其背上的大號鐵弓,馮靖一眼斷定,此人就是那個神秘的冷箭手。
他不動聲色問:“閣下姓甚名誰?”
儘管被打得半死,刺客依然硬爽,他滿不在乎咧嘴一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飛鷹騎的便是。”
飛鷹騎乃大名鼎鼎的江湖遊俠,既殺富濟貧也殺富不濟貧,經常還扮演收錢殺人的賞金獵手,屬於亦正亦邪收錢辦事的那種。
原以為刺客是軍中之人,不料卻是個遊俠。
如此一來,其中的很多疑點便能說通了。
譬如,該刺客能與徐敬業及璫璫之間同時發生關聯,說白了那是兩票不同的買賣,也說明璫璫和徐敬業之間沒有橫向聯係。
略一整理心情,馮靖問:“潛入皇宮意欲何為?”
刺客的怪眼一翻,“殺人!”
“殺誰?”
“武媚。”
是條漢子!吃驚之中馮靖不由生出來一絲敬意。
然敬意歸敬意,璫璫卻不能因此而被株連,更不能因此而死!
於是他話鋒一轉,“李敬業給了你多少錢?”
刺客一搖頭:“誰是李敬業?老子不認識!”
“誰雇你做的這票買賣?”
“老子隻管殺人拿錢,買賣自有掮客穿針引線。”
“掮客是誰?”
“不知道。”
“那你如何拿錢?”
“不知道。”
“你不怕砍頭?”
“毬、碗大個疤!”
“你既稱飛鷹騎,應是飛鷹十三騎之一吧?”
“算你有見識,我死了其餘弟兄還會接著乾。”
“這就好辦了。”
“什麼好辦?”
“我不殺你,我會放出消息,等他們來救你。”
聽到這話,刺客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機。
刺客不由怒目圓睜,“你……!”
說到這裡,他忽然咬牙切齒狠命一嚼,噗一口從嘴裡吐出來一團肉條。
肉條在地上彈了兩彈,靜靜地躺在那裡不動了。
咬舌自儘!
馮靖大吃一驚倏地站起。
刺客猙獰一笑,大口鮮血噴出口腔。
為了保護璫璫,馮靖原想殺人滅口來著,但沒想到此人竟如此決絕,二話不說便自己把自己乾掉了。
也好,省得老子動手了。
刺客慢慢癱到,咽氣,僵硬。
馮靖對王琦一使眼色,“押入囚車鳴鑼開道,即刻送往大理寺。”
“人都已經死了,還押……”說到一半,王琦陡然反應過來,“明白了,這個死逼就是個誘餌。”
“嘿嘿,腦仁兒長大了不少。”
“全賴將軍栽培!”
公主府,華燈初上。
晚餐剛剛開始,馮靖匆匆走了進來。
璫璫驚喜站起,“馮……馮兄,你來了!”
明玉切了一聲,“公主現在應該稱人為大內朝馬、太子少傅、檢校千牛衛大將軍,你的曉珤兄現在可是天後的寵!”
她故意把寵兒簡化成“寵”,語氣很獨到,意思很齷齪。
“死丫頭、你瘋了?”璫璫在她頭上輕輕一搗。
馮靖裝模作樣一揖到地,“參見公主!”
璫璫臉一紅,扭捏到,“馮兄請坐,一起吃吧。”
“切——”明玉板著臉子,“你倆唱什麼雙簧?這裡並非少陵梨園!”
見她陰陽怪氣摻和不已,馮靖沉下臉子,“天後密旨。”
聽到密旨二字,明玉愣了愣,匆匆起身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