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沒有說話,反而是轉頭過來對我笑了一下,笑起來的他,在我眼裡,我總感覺後背涼嗖嗖的(那時候心底裡我大概是後悔問出那句話了的)
我看著麵前這個男人,說真的,就一瞬間,有那麼一個錯覺,看到他,就讓我不免回憶起了那些年,被程唯翰支配著上課要點名的記憶。
剛剛那個問題,他越表現得釋然,我越好奇他回來的目的,他到底要做什麼?
我感覺他有點陌生,我發現有點看不懂他,若他沒有放下,那他回來乾嘛?若他已經放下,這十年又為了什麼?
“想啥呢?這才幾年啊,打量我跟打量個賊似的!”
他終於開口,眉目間,仿佛還是當年灑脫的模樣。
終究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啊!
不像我們,徹底被生活和婚姻壓得沒脾氣咯。
不是我文藝,說真的,我記得,那些年他的眉目間儘是陽光英氣,那時候的他,眼裡真有星辰大海………
在他身上,這十年,仿佛沒有過去多久,在我們這些人身上,又好像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
隻是,很多人都不在是當初的人了,很多東西都不可能再是了。
成年後的世界裡,大多時候,大多東西,都是帶著遺憾和不甘的標簽的。
接到他之後,我就這樣陪著他走著,我們走在雲潭南路的街道,我們都沒有再說什麼。
一伊結婚已成事實,陳唯翰到底為何回來,我也不想再問。
時間也從來沒能給我們真相過。
既定的已經無法改變,考慮未來,又太過遙遠,放眼當下,一切又太過不儘人意。
生活折磨的,往往都是想得太多、放不下的人。
程唯翰走在前麵,時不時的轉頭看著周圍一切,這些細節被我看在眼裡。
他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顯得有些幼稚般的可笑。
我看見他的的目光,迷戀且緩慢的在路旁一一劃過,在那些早已經看不見一點有關曾經的地方,他企圖抓住一些蛛絲馬跡。
原來程唯翰,才是那個迷了路的孩子。
不知為何,這瞬間他的身影,竟讓我感覺有哪麼一些悲涼和孤獨。
這份感覺由內而外,充斥著我的眼球,刺激著我的情感,撕扯著我的心情。
我看著程唯翰小心翼翼尋找那些舊時記憶的樣子,我內心很不是滋味。
似乎怕我發現,程唯翰的目光在那些物體上麵都僅有片刻停留,便迅速收回了視線。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不免想起那些年。
那時候的他,用四個字形容
就是“意氣風發”
而不應該是“小心翼翼”
也許在程唯翰心中,此刻定有一些記憶深處的東西正在蔓延著。
也對。
難免會觸景生情,即使過去了很多年。
越是逃避的東西,越是在乎。
這些年他越是銷聲匿跡,便越證明他的懦弱與偏執,他放不下,他在逃避現實。
可是他仍然麵無表情。
成年人的世界,有些莫名的規則,情緒宣泄成了弱者的標簽,內心的脆弱的一麵,成了每個人極力掩藏的東西。
我們似乎都要做堅不可摧的鬥士,我們都要戴上不同的麵具。
我想苦笑,我又何嘗不是他。
他又何嘗不是我們?
許久後,我們慢慢開口聊起了一些往事。
對於過去的這些年,其實我們都有些恍惚。
說來奇怪,那些遠去的記憶,在沒有說起來的時候吧,好像我們都從來沒有想過,可真正要說的時候呢,卻發現那些記憶好像就在昨天一般。
奇怪嗎?
可是,距離在那裡,時間在那裡。
一切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了!
他怎麼還放不下呢?
時間,真是個讓人看不透的東西!
……
“對了,笑笑”
(我的名字叫離笑)
“給我說說這些年的事吧,大家都過得怎麼樣。”
程唯翰看著我,主動開口道。
我略有詫異,不過片刻之後,還是非常樂意的開口。
“首先要說大風那家夥,去年才結的婚,當時挺熱鬨的,他喝了很多酒,醉著酒告訴我們,他終於,交卷了!”
“大家也在為他祝福著。”
說完我沉默了片刻。
陳唯翰投來目光,我接著說。
“隻是,他當時眼睛紅紅的,我不知是為新婚的激動,還是為他自己死去的愛情惋惜。”
“大風他,最終也沒有娶到兮兮啊!”
“挺遺憾的。”
程唯翰看著我,欲言又止,終隻說出四個字。
“對了!差點忘了那茬了,大風可說了,兄弟幾個中,就屬你沒有良心,這麼多年不回來也就算了,他結婚你也沒來,說是以後你結婚時候,份子錢都不給你隨了!”
說完,陳唯翰終於難得露出了笑容。
“嘶……講實話,你現在有沒有談女朋友?這都三十二三了,你不著急我都著急,我女兒都六歲了!”
見他沒有說話,我也隻好閉嘴,心想活該,你單身了十年!(不過,我為他惋惜,為他感到咎由自取,更多的,我為他感到遺憾)
“至於胖子嘛,整個人變瘦了許多許多,現在都是觀山區有名的健身健練了,每天與那些油膩的貴婦做伴,倒是也圓了他多年的夢。”
“曾經的同學當中,最開心的,可能莫過於他了吧。”
“還有眼鏡兒、啊七,總之,我們都挺好的…”
我滔滔不絕的說著。
期間程唯翰又抽了兩支煙,終於,在我如洪水般的言語下,我聽到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緩緩開口。
“這些年,可能讓大家失望了…”
我愣愣得看著他,忍了半天情緒終還是說了一句:
“艸蛋”
“去你丫的,一句話可抵不了這十年的時間啊,休想這麼簡單敷衍了事。”
“不過,我勉為其難告訴你個秘密,其實,大夥兒都等著為你接風洗塵呢,至於為什麼隻有我來接你呢,懂了吧,畢竟這麼多年不見了,怕來的人多,你不適應…”
……
後來,我們在天橋又抽起了煙,但是他始終沒有說這次回來的真正用意,我也不在猜測,索性給他撂下了話:
“兄弟們都支持!我們也都挺你!”
這時候,輪到程唯翰笑了。
他笑著
“支持?咋支持?要不咱們去搶親?”
沒等我開口說出豪言壯語。
程唯翰擺了擺手,開口,道
“兄弟們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這次來,真不是為了搶親這種小孩子做的事,而是正事。”
“正事?”
這時候,輪到我傻眼了。
我發現,,說完這一切的他,眼裡竟然在疲憊中閃出了一些失落。
程唯翰轉身,我想他的情緒終於繃不住了。
這麼多年的偽裝,終於在在此刻崩潰,他紅了眼眶,眼淚決堤。
我也知道,他不是因為我們這群老兄弟,也不是因為他自己。
僅僅是因為回到了這裡
——這個十三年前他們開始的地方,這個十年前他們結束的地方。
可能,關於那三個字的回憶,才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吧!
“對,正事,算是一個約定吧,我這人信守承諾,有些諾言可能我已經沒有機會,也都無力再實現,但不應該忘記。”
(《又耳》正式出欄,由於長達十三年的回憶,需要鋪墊和銜接的地方很多,因此前三章整體篇幅較大,希望各位讀者朋友耐心閱讀,程唯翰和馮一伊長達三年的愛情,以及程唯翰十年不回的原因會在後麵慢慢揭曉,動動手點點收藏吧,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