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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莫思身外無窮事(中)(1 / 2)

凜凜長風橫穿過高崖,天際層雲也越來越覆壓,這些周遭突起的猛烈事物,似乎都被牽引著向這華首重岩彙聚,卻被東方一道道尚不甘心退場的熹光阻攔,最終經過犬牙交互勾心鬥角,才凝聚成了麵前傲立不動猶如嶽淵的人影。

漫天徹地的沉寂灰塵,此刻彌漫在華首岩上的死灰,不知道是從九天之上撲簌而下,還是自九幽崖底激揚而來,火死為灰,日月齊儘,江聞與安仁上人漸漸察覺四周事物,似乎都在逐步陷入泯滅,隻剩下不遠處像貌古異、頭戴黑帽的番僧,自天靈蓋上散發出一縷縷的虹光。

華首岩上,天際非陰非晴,氣象忽陰忽陽,遠處的烈烈長風席卷而來,把周遭事物混同為一處,卻被一股股來曆不明的黑煙白霧裹挾參雜,能見之處隻剩下這座孤峰,極目遠眺但覺得淒凜悲切,似乎隻有“風雨如晦”四個字能形容貼切。

可轉念再一想,單靠“風雨如晦”似乎也不能儘述,畢竟還隻是“如晦”。而據《釋名·釋天》:“晦,月儘之名也。晦,灰也,火死為灰,月光儘似之也”,言語間很難描述眼前這些天灰雨燼飄落於地,日月無光無處可逃的末日之感,

“想不到一晃眼,世間已經時隔這麼多年;更想不到這世間,還有人會記得我。”

在摩醯首羅天王極具壓迫感的話語間,安仁上人察覺到江聞正在攥拳屏氣、調運內息,連忙於驚駭中扯住他的衣角。

“江施主不要衝動!此魔厲害非常,貿然上前定遭戕害!”

似是擔心江聞獨逞江湖之氣、不聽勸告,安仁上人又著重囑咐道,“要知道前元至今江湖數百年,唯有大宗師張三豐能與之媲美,眼下切莫輕敵!”

摩醯首羅天王聞言微微一笑,不經意間流露出了比鷹隼還要尖利、遠在雲隙仍能鎖定對手的目光,那道精芒閃閃毫不遮蓋,油然流露而出的是天下間舍我其誰的自負與孤傲。

江聞很難形容這種情緒,如果常人流露出這樣的氣質,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嘲笑對方。

但對方顯然是有這個本錢的。

當摩醯首羅天王躲藏在妙寶法王的皮囊下,不經意流露散發出這種情緒的時候,江聞隻覺得他所見到的,必定是一尊深埋在泥沙的中,曾於經王侯廟堂供奉的禮器,不論世殊事異如何更替,如何外表銅鏽斑駁,通過那些紋路與嵌刻的模樣,就能窺見不減當年的華傲。

“放心吧大師,江某比你更清楚這人的厲害。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摩醯首羅天王能把武功練到至剛快的境界,我若是輕易動手,反而會失去冥冥之中的那一縷勝算……”

摩醯首羅天王身為前元時期的天字第一號高手,能憑一己之力擊潰原本仍處鼎盛的中原武林,以至於數十年不敢反抗、近百年無法恢複元氣,這樣的豐功偉績就足以讓他本身,成為前元朝廷的鎮國之寶。

即便源自武者骨子裡的驕傲自負,讓江聞難免有再切磋一番的想法,然而情況不明,也隻能將心頭湧動的爭鋒之氣暫且壓了下來。

此時不管是自身記憶還是江湖傳聞,江聞都清楚地知道,最終拚死擊敗摩醯首羅天王的人,就是力挽泰山於既倒、隨後獨步武林百年的張三豐真人。

正是因為種種預感與預知,才讓江聞除去先前的試探,直至現在都沒有真正動手,因為冥冥中的直覺告訴他,一旦率先出手就會喪失勝算——這就是經曆過無數次生死之間,才能領悟出的靈機。

對方的實力堪稱深不見底,不管是驚退霧路遊翠國,還是與駱霜兒在佛光中死鬥,顯然都隻展現出冰山一角,底蘊之深讓人心驚膽寒。

要知道,這世間的武功再怎麼精妙卓絕,也不過是為人所用之物,就如同世人為了渡江跨海各顯神通,可以乘舟船、跨鴟夷無所不用其極,最終隻要達成了目的,便無所謂高下貴賤。

如摩醯首羅天王在舉手投足間展露出的武功,已然超脫門派招式、內功心法的限製,臻得蹬萍渡水的無舟之境,隱隱直奔“至剛至快”的高深境界而去,如此尚未動手,便足立於不敗之地。

無堅不破之說法,實則源自醫理,《醫述》言:“凡攻病之藥皆有毒……無毒之品不能攻病,唯有毒性者,乃能有大力。”醫家所說無堅不破之方,講究的是“沉屙下猛藥,伐病宜峻劑”,唯有最是力強、勢猛、大毒、重量之方劑,天下方莫能與之爭強———

這就如同是摩醯首羅天王的武功,

剛才交手之中,江聞已經用同樣剛猛無儔的降龍十八掌試探過了,對方非但沒有落入下風,反而隱隱占據了更加剛猛的位置。

而至快這個方麵,江聞並不打算做無謂的嘗試,因為他清清楚楚記得元化子當初的敘述中,“首羅王上師”是與大內高手羅淳一聯手出現在武夷山的。

閹人羅淳一的武功已經走的是輕靈迅捷、猶如鬼魅的“至快”路子,摩醯首羅天王當初尚且能和他聯手破陣,在“至快”一途上必定也不多加遜色。

然而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基於武學理論方麵的分析,既然陰陽相生相克,想要破解“至剛至快”之敵,就必須要找到“至柔至慢”的武功才行。

可這點說來簡單,自古至今有誰能做到?

縱然老子曾說水能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但江聞早已經精通太極拳法,對於太極的拳理真髓都了如指掌,世間能勝過他的恐怕屈指可數,因此他很清楚,從來沒有什麼武功是追求至柔至慢的——

武術中的柔和慢是練法,實際上那是在找勁,如果弄錯把它當成打法,那就真是在找打了。

再者說來,從能量守恒定律的角度分析,能做到至剛至快的是子彈,其殺傷力不言而喻,而說到至柔至慢……

難道老子所指的是萬噸水壓機?

總而言之,摩醯首羅天王的武功高到這個程度,就算以江聞的自負也隻能說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脫身,卻絕無百分百的信心勝之,想來當初張三豐擊敗摩醯首羅天王所依靠的,也絕對不是某一門獨特武功那麼簡單

——畢竟彆人或許不了解,但江聞很清楚明白,明清江湖中的大宗師張三豐,那是個憑借一己之力,就嚇得虛蜃之螺不敢露麵的絕世人物。連如此高人都要全力以赴應對,摩醯首羅天王的厲害之處不言而喻!

“安仁大師,江某有一事不吐不快。”

江聞悄悄把重傷的老和尚護在身後,一手負在背後,再次顯露出“君子劍”的凜然模樣。

“既然按江某先前之推測,迦葉尊者實則應隱居在天竺,那麼我們倆堵在這裡乾什麼?暫且放他一條生路,我們也好早日下山回稟才是。”

隨後附在安仁耳邊低聲說道。

“不如待我們把少林、五台、峨眉、九華的僧兵一齊召來,再來將此魔團團圍住。到時候千百名和尚一擁而上,逍遙王也未必能把雞足山挑了!”

江聞一番言論說得是正氣凜然,安仁上人卻被氣得是氣血翻湧。

他萬萬沒想到江聞話鋒一變,會轉過頭來想要說服自己,況且冒出來的狠話聽起來還頗為喪氣,氣得差點又一口血噴出,隨後緊緊抓住江聞的褲腿,惡狠狠說道。

“江施主怎可胡言亂語?!此魔行事蓄謀已久,自然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被他得逞,後果將不堪設想!”

江聞訥訥地想了一會,繼續問道:“大師,到底會有什麼後果?”

安仁上人卻也有些說不上來,隻是相當篤定地對著江聞解釋道:“……此中詳細,師尊未曾明言,恕老僧也知之甚少。但首羅王逞凶一事,先師生前早有預料,不久前更有佛門大德前來警示,言道若是雞足山華首岩失守,佛門大劫將再所難逃!”

“大師,麻煩你講點道理,這佛門大劫,跟江某一個俗家之人有什麼關係……當真不走?”

雲裡霧裡的話語顯然無法說服江聞,但鑒於安仁上人的一意孤行,江聞倒也不至於拋下他一個人走,隻能是故弄玄虛地作勢要走,試圖迷惑敵手,可江聞萬般沒想到出聲答複的,竟然是旁觀良久的摩醯首羅天王。

“可笑,世人竟是如此視我。如今他們說我是魔?是禍?還是擾亂世間的不祥之兆?”

摩醯首羅天王嘴裡說著“可笑”,神情上卻沒有一絲笑意,神態麵容冰冷異常,而後他向前一步,緊盯著安仁上人冷冷說道。

“老和尚,你口中師父所說,是否提的是雞足山的佛劫禍事?那你可知不知道此事又是誰率先發現的?”

這樣的發問,讓安仁一時間措手不及,就又聽見摩醯首羅天王冷冷說道。

“你們號稱遍覽古籍,可你知不知道當年是誰命大理僧錄編纂、雲南梁王看護的《白古通記》?書內種種線索是誰埋入其中留下痕跡?”

“還有大理聖源寺密藏的《白國因由》,記著唐時曾有梵僧化觀音法相降伏羅刹之事。你們將我視為妖魔,又可知這修觀音法門的梵僧,是從哪裡來的?”

安仁上人聞言一驚,難以置信地看向摩醯首羅天王,話裡話外聽出了許許多多的言外之意,越想越是心驚。

在諸多訊息之中,他最沒想到的是《白古通記》這本書,竟然會源自摩醯首羅天王之手!

驟然遭遇宿蠹藏奸,安仁的心臟砰砰直跳,其中既有秘密橫遭窺知的驚駭,又有被人操縱掌控的震怖。他很清楚師父本無禪師的發現,悉數來自於傅添錫奏本,而傅添錫奏本的源頭,便是其在擔任大理知事期間,深入挖掘《白古通記》成書前後的種種隱秘線索。

安仁上人曾經也疑惑過,為什麼洪武帝會對雲南這片偏遠之地如此忌憚,又施加了如此多的關注。

早在明洪武十四年,朱元璋命傅友德、藍玉、沐英率兵三十萬攻克雲南,隨後便急不可待地親下了《平雲南詔》,囑命諸將焚毀雲南大小典籍,名為推行“聖化”和“教化”。

便是因為這一舉措,導致早在元初便已成書的《白古通記》三成三毀,最後直至永樂年間,才由大理喜洲楊姓段氏遺民,用白文重新刪定結集而成。

可要知道早在南詔時期,大理地區漢文化程度就已相當高,文教更是十分興盛,但在朱元璋的口中,雲南似乎仍然是“諸夷雜處”、“弗尊聲教”、“不尊教化”之地,唯有先將“在官之典冊,在野之簡編,全付之一燼”,才能讓他暫且放下心來,才能讓無數白文記載的詭譎名諱,悉數消失在火海之中。

但更離奇費解的是,洪武帝是在做完這些焚書舉動之後,才又命人暗中提審要犯、拷打降卒,以便從他們口中撬出種種訊據——一個人會出現如此前後矛盾的行為,必然是在故意抹除著某些存在,在世間所留下的痕跡。

而與之相對的,是《白古通記》裡把賓川九曲山說成是天竺的雞足山,並以之為釋迦牟尼佛大弟子迦葉尊者守衣入定之地,這分明是《白古通記》作者欲圖草蛇灰線、伏脈千裡的刻意之舉。

隻要其他人無法似江聞這般,利用來自數百年後的學問識破“拈花微笑”公案的疑竇,自然就會聞聲慕名、不遠萬裡地來到這座原本地荒山。

因此眼下,所有看過《白古通記》和傅添錫奏本之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將目光鎖向雲南,注意力集中在雞足山,也毫不動搖地認為這裡一定掩藏著某種龐然而奪魄的秘密。

如此按其源頭,一切似乎真是從摩醯首羅天王身上流傳出來的。

可安仁想不明白摩醯首羅天王是有何用意,為何也要陰魂不散地,死盯著雞足山這片化外之地?

“大師還不明白嗎?摩醯首羅天王當初逼迫宋僧入山殉死,留下‘不見真佛,不得解脫’的讖言,後麵又捏造史實,誆騙篤信‘拈花微笑’的禪宗弟子入山,其中險惡之用心不言而喻。逍遙王,若此事真的由你而出,不妨說說相隔數百年如此癡心,閣下到底有何用意。”

江聞如今並未被對方一麵之辭所迷惑,仍然想要在他言語邏輯之中發現一些破綻之處,可摩醯首羅天王冷笑一聲,瞬間終結了所有的猜疑。

“你們所信的,是不是這雞足山之禍,非諸佛菩薩、羅漢聖人親至,而不能化解?!”

此話如晴天霹靂,摩醯首羅天王斬釘截鐵地敘說一遍,安仁上人就如行屍走肉般默念一遍,可是一方智珠在握、一方踟躕猶豫,顯然對於此話的理解掌握,都不在一個層級。

摩醯首羅天王隨即又是冷冷一笑,居高臨下地看著安仁上人。

“老和尚,當初你的師父也算是慧眼獨具,竟然能找到你這樣的羅漢種子,想必也是為此踏破山河。可惜如今的你淪為闡提,已經是焦芽敗種,再也無望於斷儘見思之惑,踏入四果禪境,又何必如一介朽木,在此攔路礙事呢?”

摩醯首羅天王的話堪稱殘忍,所謂“焦芽敗種”應指的是不能發無上道心之人,因與草芽之枯焦、種子之**者無異,故稱為焦芽敗種。

老僧安仁麵露苦痛之色,似乎又幻見師尊入滅之前的叮囑。

【明明悉檀寺上下都知道,我已經是銷滅佛種之闡提,如人以刀斷多羅木,再無成佛之性,為何師尊臨死前那如將滅灰燼般的眼睛,還偏要定定地望著我……】

當初本無禪師對安仁上人寄予厚望,安仁也如羅漢在世,在佛學一途上勇猛精進,直指將無明和煩惱去除的無生境界,被稱為最有望證道阿羅漢果之人。

隻可惜後來的他,還是在雞足山上染了邪見魔念,至此修為退轉不前,從此無緣果位,更無法完成師尊消解雞足山陰之禍的遺願,至此化為了終身憾事。

安仁上人失魂落魄地看著摩醯首羅天王,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傻事,原本就因重傷的灰敗的臉色,再次蒙上了一縷暮氣。

安仁看向摩醯首羅天王,不對,應該是看著矗立在眼前不遠處的人影,不知不覺已經拉進了和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想要開口說話,卻被摩醯首羅天王的回答打斷。

這一次,摩醯首羅天王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悲憫。

“退下吧,老和尚。如今我找到了最佳人選,此身正為二乘之姿,利根人物,如今證得阿羅漢果位,便能從四禪就直接頓超,轉瞬證入九次第定的滅儘定,叩響華首重門……”

此時的華首岩上,已經沒有其他人在,因此他口中人物更不作第二人想。

乍一聽來,摩醯首羅天王似乎在自誇自耀,可安仁與江聞兩人都很清楚,他如今所指代的不是自己,而是“妙寶法王”這個似我非我的特殊存在。

“此身生來已具天眼神通,便可為明證。妙寶法王不生於無明、困於著相,能觀世人做了什麼善業、不善業,更能知曉眾生死後將會去往哪裡,唯有本身福德深厚,或逢累世大機緣,才能修來如此神通。以我觀之,前世合該為佛陀生前弟子,鹿頭羅漢轉世!”

摩醯首羅天王繼續說道:“老和尚,這些恐怕從你師尊那裡誤信,又或者世人駑鈍,從一開始就全都弄錯了。當年我所留下的讖言,所說雞足山上的佛門大劫,非但不是應驗在我身上,反而是隻有我能消弭,特意為此轉世而來。隻可惜世人誤會我太甚,反而把我當成了罪魁禍首!”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不計手段地橫跨百年、尋求色身,千方百計地前來化解佛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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