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葉滿沒想到,走到巷子口停在那兒的是她之前看到過的那個連號的車子。
低調的黑色轎車在落雪的夜裡卻顯得一塵不染,銀灰色車身線流暢如同海裡遨遊的鯨魚。
司機遠遠地看到他們,就過來主動地幫她拿東西。
葉滿覺得不好意思,幾番推辭。
司機:“小姐我來吧。”
葉滿:“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您叫我小滿就可以。”
沈謙遇開門之際頓了頓,而後回頭,重複到:“小滿。”
“在。”她還在和她那一麻袋行李折騰呢,聽到他叫她,和軍訓叫到名報道似的抬起頭來。
“東西陳叔會幫你拿,你跟我上車就好。”
“哦。”葉滿這才停下手裡的,上車之前,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跺了跺抖掉落上的風雪,最後才進了車。
有的人天然就自帶傲慢。
葉滿知道自己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擔心的時候,站在風雪夜裡的這個男人的表情說明了什麼。
他完全不需要替自己證明,也不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但他的樣子卻要幫你。
隻是這要幫你的樣子完全不是因為在你身上有任何他想得到或者是他想利用的東西,那更像是人類偶爾路過遇到街角巷尾邊上的一隻貓。
僅僅是因為它花色不同,他就多看了兩眼,誰知那小花貓就上來討吃的,他翻翻衣兜掉出來隨便兩尾魚乾,對它來說卻是饕餮大餐。
葉滿坐在暖和的羊毛氈皮的座椅上,察覺到在這樣稍顯密閉的空間裡,不像是在開闊的地帶他們兩個麵對麵地能說上話。
周圍的氣息開始沉下來。
麵前這個男人不說話的時候,自帶一些壓迫感。
那種壓迫感讓她不適,她坐車本不大舒服,既然已經上了車,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沒了心思去問他們到底要去哪裡。
車子停在一個地下停車場,葉滿要去搬自己的東西,沈謙遇卻阻止她:“讓他們搬就好。”
他們?
葉滿回頭,這會兒來了好幾個衣著統一看上去像是什麼工作製服的人。
她沒看上兩眼,麵前的男人又說:“跟著我。”
他語氣淡了好多。
如果說風雪夜裡葉滿還能勉強揣測出他的情緒,那麼來到這種鋼筋水泥做成的高樓裡,他的喜怒哀樂好像被這種堅固又封閉的東西隔絕了一樣。
葉滿跟在他身後。
他們繞過了地下室的住戶通道,進入布置現代化的電梯等候間,葉滿抬頭看到前方寫的字是“酒店公寓住戶專梯”,一時沒反應過來是酒店還是公寓。
但她知道,不管是酒店還是公寓,她都住不起。
電梯在上升的時候,葉滿才發現電梯外裝的是玻璃,眼前突然出現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他們閃著奪目的燈火,那種要讓人仰望的東西,正一節一節地退居在她的腳下。
她手撐在玻璃上,心裡被城市夜空俯視看到的夜景震撼著。
她不敢喊出聲來,並不是怕自己被說土,而是覺得自己此刻的出聲會像是叨擾——畢竟眼前的男人就跟沒看到一樣,隻是垂目落在眼前的地板磚上。
他並不在乎他身後變化的景色有多美。
直到電梯到了二十樓,走廊裡裝點彆致的燈火把這裡照成白晝。
葉滿才從這完全明亮的光線裡看清楚身邊男人的樣子。
他五官很硬朗,鼻梁高挺,唇線屏直,不過他那雙眼睛,好似因為微微下闔顯得倒是柔和一些。
葉滿想起她剛剛和他對視的時候,他的眼裡也是有著混沌的酒意的,似是雙好看的眼睛,甚至看人的時候還有點含情。
她這樣想著,突然又撞上他轉過來的眼神。
“這邊。”
他提醒她方向。
她跟在他身後,有些不太好意思往乾淨的地毯上踩,畢竟她剛剛站在泥濘的風雪堆裡。
那穿著和樓下一樣服飾的一男一女已經等在了那裡,見到人後,他們微微頷首。
葉滿聽到他們叫他,沈先生。
他隻是輕點頭,而後身體微微往邊上移了移,給葉滿留了個位置,“小滿,你過來。”
突然聽到自己名字,葉滿從渾渾噩噩的思維遊離中打起精神來。
在一旁的那個負責介紹的女生立刻就熱情地來迎接她:“小滿小姐,我帶您看看。”
她介紹說這個酒店式單身公寓是一個她沒聽清的由直營的(1),主要做高端人士的酒店公寓住宿服務,優點在於二十四小時管家在線,安保嚴格私密性很好,好多名人影星都住在這裡。
葉滿不懂什麼是,但她的確不是什麼高端人士,也不需要二十四小時的管家,更不敢和什麼所謂名人影星同住。
約兩百平的總麵積被叫做單身公寓有些誇張,兩百七十度的大落地窗外是昌京內河最漂亮的江景,大浴缸寬敞的比她之前住在山上的那個房子還要大。
葉滿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原先的泥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都消失了。
她悄悄地問那個工作人員,這兒的單身公寓一個月要多少錢。
工作人員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讓人心死的話。
“一般我們會建議客人年付,年付可以享受我們的會員待遇,年付最小的房間是四十八萬,包含物業的。”
葉滿被震驚到抖了抖唇瓣算了算:“一個月、四萬?”
“您如果是月付的話,一個月是五萬五的價格,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就沒辦法包物業了,物業是一平米十塊的價格。而且,這個價格的話是不包含這一層,這一層是貴賓的,會再高些。”
還要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