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袖子,忽然有種久幽暗室之人忽然得見天光之感,莫名恍惚。
重生回來這幾日,她心裡眼裡隻有裴琰,對馮依月雖關懷,但那也不過是為彌補前世遺憾,畢竟馮依月在她的記憶裡已經死掉十年了,而最親密無間,日日同床共枕的是裴琰。
看著馮依月的眼,薑姝儀終是沒能說出騙她的話,彆開臉輕聲道:“本宮是有事要與苗昭儀商議。”
馮依月眼中的光一下子弱了。
她無措地收回手,而後又趕緊笑了笑:“哎呀,是妾身多想了,那妾身若幫不上忙的話,就先回宮啦。”
苗望舒瞥了馮依月一眼,壓低聲音對薑姝儀道:“此處不清淨,娘娘不如與臣妾一起回儲秀宮再說話吧。”
薑姝儀點點頭,拉住馮依月的手,對玉珠吩咐:“把柔嬪也叫來儲秀宮吧。”
柔嬪剛才走得早,玉珠應聲去追人。
儲秀宮。
“本宮想除去溫貴人,你們有法子嗎?”
苗望舒還好,之前經曆過一次娘娘這種問話了,柔嬪嚇得直接噴了茶。
她一邊咳嗽,接過苗昭儀遞來的帕子,一邊不可置信道:“娘娘,這除掉是什麼意思,要溫瑤的命嗎?咱們,咱們也沒做過這種事啊,頭一樁就動太後的侄女嗎?”
薑姝儀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是,在薑婉清進宮前,自己的手段僅限於聯合著這三人陷害誣陷其它嬪妃。
比如馮依月摔一下說是薛淑妃推的,苗昭儀看見了;或者柔嬪“腳滑”掉進荷花池,咬定是吳貴妃指使人動了池邊磚塊;再就是薑姝儀直接哭著去找裴琰,胡謅說這個那個全欺負自己,求他做主
現在想來,無地自容,好似有病一樣。
萬幸薑婉清不知道這些事,若不然前世告發自己時把這些也說出來,那薑姝儀就把臉丟到十裡地外去了,直接從心狠手辣的妖妃,變成腦子有病的傻妃。
馮依月很是雀躍:“娘娘說吧,要怎麼做?妾身不怕,彆說太後侄女兒了,就是太後娘娘妾身也敢動手!”
柔嬪聽笑了,苗昭儀卻心驚不已,冷下眸光斥她:“胡說什麼?蠢貨!要麼閉上嘴,要麼就滾出去!”
這話說的太重,馮依月一下子紅了眼眶,呆愣地看著她。
氣氛有些尷尬,最後還是薑姝儀出聲,把馮依月喚到自己身邊,她坐在貴妃榻上,馮依月挨著她坐下,眼中淚光閃閃,像是要哭。
薑姝儀不禁好笑。
這馮依月在苗望舒麵前,怎麼就像自己在裴琰麵前一樣,動不動就要哭。
她安慰道:“好了,本宮知道你是一片忠心,隻是你腦子確實不太靈光,聽著就成了啊。”
馮依月委委屈屈地抱住她的胳膊“嗯”了聲,不再看苗望舒。
苗望舒也不在意,隻對薑姝儀道:“娘娘,溫瑤這個人,實在用不著您動手除去。”
“哦?”
薑姝儀心中微動,抬眸看著她,想觀察出她是不是也重生了,所以知道溫瑤會自個兒死,便追問:“為何?”
“因為溫瑤有個功高蓋主的父親。”
苗望舒語氣平靜,微微壓低:“自古以來,功成便該身退,為臣者最忌諱的,就是讓君主賜無可賜。”
“賜無可賜,便唯有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