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
密密麻麻的雨絲給整座城市度了一層濾鏡,車窗外霧氣蔚然。
扶枝看似對著車窗失神,其實整個人精神可緊繃。
身旁沈羨庭的一舉一動都在她餘光裡被放大。
他偶然調整坐姿也好,將煙盒扔給孟止行也罷,好幾次扶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過幸好——
沒發現。
不然車裡可沒有地縫給她鑽。
扶枝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就算被發現了又能怎麼樣?沈羨庭不會不明白她這樣做的用意,橫豎她都已經求到沈羨庭麵前了,他最多隻會嘲笑自己耍小聰明。
中途,司機路過藥店停了車,不一會兒便買了幾盒祛熱解寒的藥回來。
他這是……發燒了?
怪不得這麼早散場。
沈羨庭看都沒看,隨便扣了幾粒就往嘴裡塞。
沒有一個醫生能冷眼放任病人吃藥不遵醫囑。
儘管不是她的患者。
扶枝掃了一眼藥盒上的文字,立馬斷定:
“你喝了酒,這藥最好彆吃。”
說話間手已經按住了沈羨庭的小臂。
倏然拉近的距離,讓她發絲間的茉莉香在鼻翼間縈繞。
沈羨庭脊背幾不可察地緊繃了一下,舌尖上苦澀開始蔓延,他抽了張紙巾將藥吐出,“你一個精神科的醫生還懂這些?”
這話說得好像在質疑扶枝的醫術。
扶枝微微正了正身子,“沈先生,這是常識。”
“當然。”她盈盈一笑,帶著某些狡黠,“如果沈先生有精神方麵的問題過來諮詢我,我會讓你進一步見識到我的專業性。”
“我隨時歡迎。”
沈羨庭無聲笑了。
她腦子轉得忽快忽慢的,這些年天上地下的經曆讓她變了很多,其實還帶著一些小時候的——
蠢萌。
強忍炸毛的樣子也有趣。
挺想讓人招惹的。
沈羨庭不動聲色挪開眼,“謝謝你的盛情邀請。”
……
孟止行從車冷儲裡掏出一瓶礦泉水遞了過來讓沈羨庭漱口,他指手指修長如瘦竹,單手便靈活地擰開了瓶蓋。
然而沈羨庭還沒來得及喝,司機猛然深踩了一腳刹車。
車內劇烈搖晃了一下,瓶子裡頃刻灑出來的水以一個優美拋物線的弧度,儘數落在了扶枝身上。
天旋地轉的那一瞬間,扶枝甚至以為司機一腳刹車給她甩冰窟窿裡了。
司機在前麵有驚無險的鬆了口氣,“不知道哪裡來的野貓,差點撞上去,好險。”
貓沒事,但扶枝不是很好。
雖然這事不能全賴沈羨庭,但水畢竟是從他手裡甩出去的。
扶枝深吸一口氣,諷了回去,“沈先生,也謝謝你的熱情款待。”
孟止行坐在前麵聽他倆說話就跟聽相聲一樣。沒想到扶枝竟然還能在這裡捧上哏。
“抱歉。”沈羨庭將一整包抽紙都遞給了扶枝,雖然於事無補,但起碼有個態度。
沈羨庭說:“我賠你一件兒。”
“不不不……”
扶枝福靈心至,“沈先生,這樣算你也欠我一個人情了,不如就用我拜托你的事去還吧,我保證了解到我想要的信息後,我立馬離開。”
“扶小姐,你很會算賬啊?”他薄薄的眼皮撩起,“看來這個奸商你比我會當。”
“那你能不能給我個準話兒?”扶枝咬了咬唇,知道自己作為求人辦事的被動方,她的要求可能有些無禮,“你會不會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