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輕人明白她的意思了。
“看來您不大喜歡德溫森先生,”仙德爾眸光閃爍:“可「聖焰」注定如此。”
“憑心說我還挺喜歡他的。”
刀刃聳聳肩,路過道旁的攤子,掏錢給羅蘭和仙德爾買了兩口袋薯條和炸鱈魚。
——她昨天一夜,和酒館裡的賭徒們贏來的。
“我隻是不喜歡有些人的說法,這讓我想起一個驢一樣蠢的人。”
女人撩了撩額發,吹出一串細長的霧。
“克什亥就是這樣的人。”
脫離審判庭,組建「聖潔烈焰」,進行所謂的‘懲戒’與‘審判’——在刀刃看來,這世界上隻有很小、很小很小一部分,才能用「正義」與「邪惡」、「黑暗」與「光明」來判斷。
很小一部分。
就像十二歲的*女那未經礦鎬開采過的純縫一樣小的部分。
其餘絕大多數,你很難判斷。
通常都取決於你在哪一條軌道上。
或者在車裡。
憎恨,寬容,喜悅,痛苦。
都源自於此。
“聽起來不怎麼有意思了。”
羅蘭叼著薯條,靠近港口,愈狠的海風把他吹得更加蒼白。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什麼意思,到處是麻煩,柯林斯。恐怕你也是擋在車前一派的?”
“不,我是巨龍派的。”
“什麼?”
“如果捆在兩條軌道上的不是人,而是六條龍,難道不更有意思嗎?”
刀刃哈哈大笑。
“你在給做選擇的人製造麻煩!壞小子!”
“‘這世界本來就沒什麼意思,到處是麻煩’,對吧?”
…………
……
鹹澀的海風裹著煤炭焦灼的氣息。
清晨的薄霧已經被日光撕成縷縷殘絮。
赤膊的搬貨工邊嘟囔著臟話,把一口口製式木箱搬上停靠港口的寬板車,條紋西裝的矮男人捏著鍍金懷表,時不時低頭,又嗬斥那些慢吞吞偷懶的。
仙德爾用手絹掩鼻避開那些汗濕的工人,在刀刃對魚竿開始感興趣前,她就拉著羅蘭,來了碼頭的另一邊。
這裡有撐著陽傘、陪掛珍珠綴飾的淑女,陪她一同旅行的丈夫,散漫坐在石頭上,對著晨光描塗的畫家,牽著棕卷毛狗散步的棕卷毛先生——社會的經緯線無形而精準。
“短暫的約會。”
仙德爾摟著羅蘭的胳膊,就像其他情侶一樣,沿著築起的石欄慢悠悠散步。
“你應該不會愛上這樣的女人吧?”
她盯著他,就像糊了層人皮的放大鏡,似乎降生的意義就是摸清眼前人的每一寸細節,每一次呼吸和眨動睫毛下眸光中蘊藏的情緒——她想要知道,如果不能,就剖開他的肚皮看個清楚。
“我還以為你會問有關列車的問題。”
仙德爾失笑:“那算什麼問題,我的愛人。對於我來說,這問題唯一困擾我的就是,怎麼才能同時把兩條軌道上的人都碾死——我是說,你是不是該和她保持距離?”
羅蘭捏了捏她的軟手,壓著帽簷,開了個下流的玩笑。
“它在你嘴裡的時間快要比和我相處的時間多了,仙德爾。你討厭一個人,不必用我做理由。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刀刃女士對我們的態度。”
仙德爾眼波嫵媚,張了張口。
羅蘭卻聽見了交疊的聲音。
混在海風裡。
“你好呀,我的同胞。”
有人趴在他的肩膀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