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我耳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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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手。
當然。
它比羅蘭更緊張。
那束白色的火焰幾乎直衝天際,在穹頂炸開後雨一樣灑落,掀起一圈圈漣漪到海浪的焰潮。
然而。
它找不到那聲音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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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騙你。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開玩笑…」
「所以,說了什麼?」
羅蘭微微側頭。
凝視波光粼粼的海麵。
‘你好呀,我的同胞。’
含混不清的女聲像從水底到水麵,迅速調整講話的頻率與聲調,從‘你好’到‘同胞’,隻用了來不及反應的時間。
‘噢…’
‘你還不知道該怎麼講我們的話嗎?’
羅蘭張了張嘴,環顧四周。
“羅蘭?”仙德爾握了握他的胳膊,麵露憂色,“怎麼了?”
羅蘭搖頭。
他從那條來路看到承載木箱的篷車,然後,途徑漁船、石鎖和畫家,那些來度假的夫婦,成群落於石欄的海鳥。
‘我在這兒呢,同胞。’
女聲俏皮。
‘你太高啦…’
對方似乎有些享受羅蘭的‘呆笨’表現,音符一樣的聲調宛如作弄人的靈巧手指,在他肩膀來回來去地跳著鬨著,孩子氣般避開視線。
羅蘭想了想。
拉起仙德爾就往回去的路走。
‘哎呀!’
‘我隻是學著你們的幽默!’
‘哎呀哎呀!’
‘好啦…’
‘我向你道歉,同胞。’
‘雖然你長得比我見過的一切生靈都要漂亮…可脾氣真是一頂一的壞。’
‘這也合理吧?’
‘最閃亮的寶石,要最可怕的鐵桶子裝。’
‘海風將我的聲音帶給了你…’
‘難道你不好奇——哎呀!我都道歉了!’
這個小話癆讓羅蘭想起了貝蒂。
當他和勃朗特在房間裡交談時,她就在一旁舉著沾滿顏料的刷子,‘啊’、‘啊’嚷個不停。
……
羅蘭:‘…是的,勃朗特小姐,我雖然沒有什麼藝術天分,可至少清楚淺顯的好賴。’
勃朗特:‘這可不是一位紳士該說的話,您一點都不膚淺。’
貝翠絲:‘啊啊啊!’
羅蘭:‘你為什麼不讓蘭道夫看看?’
勃朗特:‘…我,等之後找個機會。’
貝翠絲:‘啊啊!’
羅蘭:‘我倒理解您的難為情。’
勃朗特:‘更不紳士了!’
貝翠絲:‘啊啊啊!’
羅蘭:‘總之,勃朗特小姐,我喜歡這個故事,也相信它一定能大獲成功…’
勃朗特:‘在文學這條道路上,沒有「大獲成功」一說。’
貝翠絲:‘啊啊啊!’
羅蘭:‘那我該祝您…’
貝翠絲:‘啊啊啊!’
羅蘭(歎氣):‘好吧,貝蒂。你到底有什麼事?’
貝翠絲(傻笑):‘沒!事!’
……
羅蘭繃著臉,走得越快,那耳朵裡的聲音就說得越快——可若他忽地放慢腳步,聲音也會跟著慢下來。
有意思極了。
仙德爾就沒那麼有意思。
因為你要配合一個忽然在碼頭上時快時慢走起來的人,還要儘量表現的不尷尬——這一點上,蘿絲比她要強。
“…羅蘭,我要掐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