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那些高貴或卑賤的都停止了房間外的活動。
所以夜晚比白天更公平。
因為無論特意剪裁過的襯衫,還是卡其色的粗布褲,在姿勢與迎接天國神光的讚詞中都玩不出太多花樣——哪怕被載入史冊的或他的後代,在摧毀另一個被載入史冊的女士或先生時,他們都如港口力工般竭儘全力、酣暢淋漓的揮灑著自己的汗液。
他們的表情同樣猙獰醜陋,升天時不會比卑賤的更多半分體麵。
所以夜晚比白天更公平。
如果你擅長騙自己,還可以叫自己那寬腳、滿是腿毛、肚子上的肥肉比鍋子還要鼓的妻子‘維多利亞’——油燈不會告密。
當然你的兒子和女兒就說不準了。
不過,隻要小聲一些,儘你所能的討好,妻子說不準還會捧著你的臉,回一聲‘我親愛、至高至貴的阿爾伯特’——然後,你就可以昂首挺胸的,在第二天清晨,把幾個小混蛋從床上扯下來,從睡夢裡揪出來,告訴他們:
‘現在,你們有王室血脈了。’
所以夜晚比白天更公平。
一些陰私事在夜晚蓬勃生長,那是人類動物性一麵的釋放,是最原始的本能,社會中最暴力、也最美妙的段落。
比如羅蘭麵前,匍匐前進的幾位先生。
和那裹著麻袋瑟瑟發抖的姑娘。
綁架。
在這兒很常見。
“誰讓你夜裡出來的,孩子?”
仙德爾披著羅蘭的鬥篷,穿了件高領的厚長裙——以掩蓋脖子上的傷痕。
她們本要前往港口。
“…我要爸爸。”
“我也想要,親愛的,”少女指了指橫七豎八的綁架犯,滿地鮮血內臟,以及唯一站著的黑發男人,“但我找了一個新的…”
女孩嚇壞了。
她幾乎認為自己剛逃離綁架,又落到了一夥瘋子的手中。
“我…我爸爸有錢…”
“當然,也正是如此,他們才選中了你,不是嗎?”
仙德爾捋了捋她那頭亂糟糟的金發,把她從麻袋裡攙了起來。
領到羅蘭麵前。
他半跪下來,比仙德爾更溫柔地摸她的頭發,擦她臉上的哭痕。
“安全了,你安全了,沒有人能傷害你。”
羅蘭聲音溫和。
“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再能傷害你了…”
女孩的表情有些怪異。
“…先、先生?”
“放心吧,沒有人能傷害你。除了你自己,沒有誰再能傷害你了…你安全了…”
“先生…求您,求您送我回去…送我到——”
“當然。但我隻是告訴你,你安全了。除了你自己,沒有誰能傷害…”
女孩有些糾結。
她低了低頭,看著掌心向上的雙手。
慢慢…
慢慢的。
伸向自己的脖頸。
然後,緊緊握住。
隻幾個呼吸。
她的臉就像腫大凸出的痔瘡一樣發紫,脫落。
她不能呼吸。
臉皮褶皺剝落後,露出一張快要八十歲的怪臉。
月霧如煙。
陰影隨行。
隨著‘鏘’地一聲輕鳴,特製的條形火石交擊,炸出一簇白晝!
它融化了蔓延在牆體上、仙德爾與羅蘭背後的陰影爪牙,也短暫刺瞎了少女的眼睛!
“我想它應該像刀刃一樣鋒利尖銳。”
言語如微風拂過,讓那雙套著鹿皮的手指變成了一支前往腦髓的尖刀:它順著醜陋婦人的眼球一路向內,彎曲、挖撓,瞬間絞碎了對方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