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塔古女士,維西女士,洛芙萊斯女士,日安。”
德洛茲顯然從自己導師口中聽說過這個大名鼎鼎的結社——比起‘人人婀娜、個個瀟灑’,必須遵循嚴格苛刻的社交禮儀的權貴沙龍,‘藍襪子’更推崇舒適與簡單。
當宴會主人穿著休閒藍毛襪出席,不僅讓那些囊中羞澀的女賓免受靚裝華服的壓力,也引導著有錢的女士夫人們朝向簡譜淡雅的服裝——
此地歌頌智慧與思想,並非金錢與權勢。
就像品達說,人的卓越生長如一顆葡萄樹,被綠色露水澆灌,在智慧、正直的人中成長,朝向清澈的天空。
洛芙萊斯,她的半個導師(另外半個是某個總不承認的老家夥),當她講了一次,講過一遍,講過一個其中故事後,德洛茲就無可抑製的愛上了這個幾乎明著與那些無聊沙龍對抗的小結社——
就像她對羅蘭·柯林斯一見鐘情。
她太想要見見這些可愛的女士、參與到她們當中了。
今天,她有這個機會。
“查爾斯·巴貝奇,德洛茲·豐塞卡。一位走在真理之路上的先行者,一個我最可愛的學生——丹尼爾·赫弗先生日日提到您的名字,我丈夫都聽得有些不耐煩了。”
威廉樂了:“說不定誰不耐煩。”
“這是我的榮幸,”巴貝奇十分克製地向三位起身行禮的女士欠身——儘管他已經十分注意、提醒過自己不要失禮,可那枚積滿求知血液的心臟還是催促他,不停要他打破這冗長的開場。
“也許我打攪你們的小聚會了。”
“不,不,怎麼會,我們也受邀來,早早見過那些機器的神奇——”洛芙萊斯聲音輕快,她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年輕不少:“讓我的威廉帶你到處轉轉吧。就像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你們注定該在一塊工作。”
她的丈夫也適時接話:“正如此,巴貝奇先生。我們需要您。”
“我的機器?”
巴貝奇皺眉。
“那還不完整,我是說,離我的設想…”
“是不完整,但不完整的它已經夠我們啟動這龐大的計劃了——運算,龐大而複雜的多項運算。巴貝奇先生,您初期是如何設想它的未來?”
“水利工程,人口,標準建造,針對大範圍的統計與複雜運算…”巴貝奇接過威廉·金遞來的煙卷,看向三位做出‘您請’手勢的女人,把它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卻不點燃。
“說實在的,從第一部分的‘齒輪陣列’到第二部分的‘運算室’,我和——”他看了眼洛芙萊斯:“我和您的妻子,洛芙萊斯夫人討論過許多實際上的應用可能——國家需要它,並樂意為此批下資金,若不是…”
威廉:“若不是您和阿達的想法過於迅捷超前?”
巴貝奇不認為這是諷刺,頗為矜持地頷首:“正是如此。”
過於迅捷超前,就意味著在此項目還未完成之時,下一代更優秀、更‘完美’的便踏著死去的金鎊款款而來了。
阿達·洛芙萊斯看了眼丈夫,露出一抹不尷不尬地笑容。
她想起自己與巴貝奇先生之間的信件,想起他喋喋不休,在信中諷刺那些政府官員,說他們‘智慧不如奶牛,貢獻也一樣’的話語——
‘先生,巴貝奇先生,我們剛剛撥了一萬五千鎊給您,隻為了您說的「機器」。現在,您卻告訴我,還要八千鎊?’
‘我必須提醒你,「剛剛」不該用在這裡——那已經是去年的事了。況且我有了個新的想法,更好的主意——你們難道非要舊產品,寧願克扣下錢花在女人的腿和屁股上,滿足手掌的想法,也不願為了知識與智慧忍受那麼幾天?’
‘我沒有辦法和議會交代,巴貝奇先生。實在遺憾。’
‘議會?這點錢還用得著交代?你們摟著八歲男孩的時候向誰交代了?’
然後事情就無可挽回了。
投資人並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