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當然是因為這邊可以吃肉了。
國內的這些將軍貴人們,讓他們去跟漢軍周軍打仗,他們是不敢的,但是讓他們跟在黃法氍等人身後,撈點軍功,鍍個金,然後當黃法氍等人的上司,那他們是可以做到的。
他對著蕭摩訶如此訓斥,便是被蕭摩訶駁斥過的徐敬成,眼裡都有些不悅。
我們在這裡商談軍事,你個毛頭小子哪有資格羞辱悍將?
可他們都不好開口。
這家夥跟陳叔陵一樣,都深得皇帝寵愛。
黃法氍臉色大變,他幽幽的說道:“蕭將軍征戰多年,為國家立下功勞無數,平東將軍最好還是保持些禮節才是。”
方才還一臉桀驁的陳伯固,此刻瞬間變臉,滿臉諂媚的看向了黃法氍。
他敢去辱罵蕭摩訶這些人,卻不太敢招惹黃法氍這種的。
實際上,麵對那些大族出身的人,陳伯固一直都比較客氣,他隻敢欺負不如自己的那些人而已,欺負人都比不上北齊的瘋癲宗室,他們可是誰都敢欺負的。
老黃那是正兒八經的江夏黃氏,是過去漢朝太尉黃琬的直係血親,更是陳國的大將,屢戰屢勝,勇名在外,論出身論為人論本事,那都是不好招惹的。
陳伯固低著頭,“將軍,我方才一時著急,說錯了話,勿怪!勿怪!”
他又急忙看向蕭摩訶,低頭行禮,“勿怪!”
蕭摩訶的臉色這才好了些。
黃法氍不理會這些來鍍金的小雜碎,他嚴肅的說道:“我意已決,我要響應漢主之號令,前往攻打南陽。”
“若是陛下要問罪,我願承擔!諸位勿要多慮!”
“等拿下南陽之後,可以再與漢主合力,擊破敵人後續的援軍!!”
黃法氍不再遲疑了,他直接做出了選擇。
將領們一片嘩然,臉色各異。
陳伯固低下頭來,不讓黃法氍看到自己的臉,他的臉色異常的難看,嘴裡低聲謾罵著什麼。
許多將領們都覺得失望,本以為是能滅國立功的好機會,怎麼變成了尋常的戰事?
若是他們這次能跟著黃法氍滅國,那功勞是不敢想象的,滅國之功啊,封王都夠了,隨便一抓就是一個三公,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人前來鍍金的原因,結果現在放著好大的,功勞更大的梁國不管,卻去打什麼韋孝寬,這可如何是好啊?
黃法氍壓根不在意他們的想法,下達命令之後,即刻開始動員軍隊,準備北上。
就在黃法氍下令讓眾人散去之後,將領們各自散去,而陳伯固身邊,卻又聚集了一些‘人’。
“大王,那黃法氍到底是什麼意思?”
“陛下讓他攻打江陵,劉桃子讓他攻打南陽,他竟然選擇聽從劉桃子的而不聽從陛下的!”
“這不是要謀反嗎?”
“是啊,我看他一口一個大王,您才是大王啊,那劉桃子是他的大王嗎?”
“這廝僥幸得到了些軍功,便開始親近劉桃子,恨不得給他當孫子,我看,黃法氍是不能再用了!”
這戰事都還不曾結束,南國的老傳統卻已經開始生效。
聽到這些人的話,陳伯固眼裡凶光畢露。
“嗬,他大權在握,且先任由他來做,等回去之後,自有說法!”
大軍即刻出發,從沔州一路北上,朝著南陽的方向就猛撲。
而此時的周人,正在源源不斷的往梁國那邊奔赴,他們都覺得陳人要攻打梁國。
從沔州往北,這一路上黃法氍都沒有遇到太大的阻擋,連著擊破了好幾支軍隊,距離南陽也是越來越近。
南陽這邊已經發現了敵人的動向,那是被嚇得雞飛狗跳。
韋孝寬不是說陳人不會殺過來嗎?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趕忙派人向周圍求援。
韋孝寬在劉桃子的必經之路上等了很多天,沒有等到前來襲擊的劉桃子,卻意外的得知了陳人從南麵來攻打南陽的消息。
這一刻,韋孝寬也懵了。
他看著手裡的輿圖,真的是騎虎難下。
現在怎麼辦?
回南陽救援?
那劉桃子這裡呢?
他會不會從自己身後過來跟陳人會合夾擊?
繼續待在這裡?
那南陽怎麼辦?
一時間,韋孝寬隻覺得頭疼欲裂,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可偏偏如今又不能遲疑,他想了許久,終於做出了決定,還是得先回去,哪怕是戰敗了,也好過什麼都不做。
韋孝寬即刻領兵往回走。
與此同時,劉桃子卻還是駐紮在江夏外的漢國境內,沒有趕路。
劉桃子知道韋孝寬不傻,自己已經成功了一次,他斷然不會再中第二次計,但是這不重要,劉桃子早就完成了自己的戰略目標,摧毀了敵人在中州即將建造的工事。
接下來,無論怎麼打,劉桃子都不吃虧。
陳人想要攻取江陵,這在劉桃子看來是一個很糟糕的決定,就想齊國執意要拿玉璧,就想周國執意要拿河洛,到底是什麼魔力??
拿江陵了又能如何?沔州就已經能讓他們立足了,若是要強行去攻江陵,就等著周人從三麵來切吧,倒不如往上拿安州,若是拿了安州,安州和沔州能彼此呼應,且身後有兩淮之兵做後援,那局勢肯定是更有利的呀。
而且,若是南人攻南陽,那韋孝寬大概率就不敢再來找自己了,應是要回去救援的,己方就可以慢慢追過去,看看能不能跟陳人打個配合。
長安。
“混賬!!”
“嘭!!”
大殿內傳出了皇帝憤怒的嘶吼聲,閹人們將頭埋的更低了,隻當作什麼都不曾聽到。
甲士們在周圍來回的巡視著,聽到那隱隱約約的聲音,也是不敢多說,隻是默默的加快了步伐。
在大殿之內,高熲一臉的愧疚,站在了一旁。
皇帝宇文邕坐在上位,周圍灑落著許多的文書,皇帝的額頭上青筋暴起,怒火衝天。
“韋孝寬,韋孝寬!”
“他平日裡不總是對人說自己的才能得不到施展嗎?怎麼,他就這點才能嗎?被劉桃子來回戲耍,朕給了他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物資,還有那些兵馬,他就這麼把中州大營和沔州送給了劉桃子?!”
“朕,朕非要”
高熲急忙跪在了地上,“陛下,此皆是臣之過錯,陛下若是要治罪,請治臣的罪吧。”
宇文邕這才想起整個決議的提出者就是麵前這個年輕人。
他閉上了雙眼,深呼吸。
如此過了片刻,終於是壓下了那滿腔的怒火。
“不怪你,不過,梁國不能丟。”
“絕不能讓陳人得逞!”
高熲沉思了起來,“陳人糧食不足,先前華皎之戰,他們就消耗了許多,這次雖然通過跟劉桃子的貿易往來充實了國庫,但是,我料定他們前線的糧食依舊不充足,隻要我們能守住他們的幾次猛攻,他們必定撤退陛下,可以讓齊王”
“不必了。”
宇文邕緩緩站起身來,臉色無比的凝重。
“朕要親自前往。”
“召集諸軍府,諸位將軍。”
“朕要領兵前往荊州,擊破陳國,奪回沔州,朕還要將手裡的劍插進兩淮,讓陳人再也不敢張望西邊的土地!!”
“至於韋孝寬”
宇文邕握著拳頭。
“等到戰事結束之後,自有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