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過張主任辦公室的百葉窗,像是一把把匕首,將我和陳薇投在牆上的影子切割得支離破碎。
那光影的交錯,恰似我們此刻混亂又忐忑的內心。
陳薇坐在我身旁,手指不自覺地摳著《苗疆科考紀要》的封皮,羊皮紙發出細微的“嘶嘶”聲,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我則死死盯著辦公桌上那枚青銅鎮紙,它的形製與冰蠱插畫裡的法器驚人地相似,以至於我看得入神,連煙灰缸裡騰起的青煙模糊了視線都未曾察覺。
“胡鬨!”
張主任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那聲響在這不算寬敞的辦公室裡格外突兀。
解剖報告在氣流的衝擊下,像一群受驚的白鴿,在空中慌亂地翻飛。
他指間夾著的煙頭,在《液氮使用登記表》上燙出了一個焦黑的痕跡,仿佛是惡魔留下的烙印。
“就憑你們拿來的這幾本神神叨叨的舊書,就想推翻市局權威結論?簡直是荒謬!”
他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眼中滿是憤怒與不屑。
陳薇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但很快便反應過來,猛地站起身,動作太過急促,馬尾辮掃落了一旁桌上的一摞案卷,那些案卷“嘩啦啦”地散落一地,像是被打翻的命運之牌。
“可死者體內的硝酸鉀結晶……”
她急切地想要辯解,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卻被檔案櫃的震動聲無情打斷。
張主任快步走到門前,摔門的動作迅速而決絕,那聲音就像在合攏一隻裝著秘密的屍袋。
“結晶?”
張主任冷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嘲諷,仿佛在嘲笑我們的無知。
他伸手從桌上抽出一份文件,在空中揚了揚。
“那不過是護理係上周實驗課的常見殘留罷了!”
文件上的公章鮮紅如凝固的血跡,格外刺眼,我定睛一看,簽署專家意見的正是那位民俗學客座教授。
看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蔓延開來。
窗外,厚重的雲層在玻璃上投下鐵幕般的陰影,讓整個辦公室的氣氛愈發壓抑。
張主任繞過辦公桌,腳步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皮鞋重重地碾過散落的霜花紋照片,仿佛要將這些證據徹底碾碎。
“你們知道專案組為什麼三天就結案嗎?”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袖口輕輕擦過我的肩膀,我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裡混雜著淡淡的福爾馬林氣息,那味道讓我感到一陣惡心。
“因為再查下去,某些人的保研資格……”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陳薇的抽氣聲打斷。
聽到“保研資格”這幾個字,我下意識地死死攥住座椅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掌心被木刺紮得生疼,可我卻渾然不覺。
“可監控明明拍到……”
陳薇的聲音開始發顫,像是一根繃到極致的琴弦,隨時都可能斷裂。
“拍到什麼?”
張主任突然俯身,他的動作太快,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撲在臉上,鏡片後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眼神裡滿是威脅。
“拍到你們深夜違規翻閱機密檔案?拍到你們擅自動用證物做私人實驗?”
他的指尖重重地敲在處分布告上,每一下敲擊都像是在我的心上狠狠踩了一腳。
我的名字在“停學察看”四個醒目的紅字下顯得那麼渺小和無助,仿佛已經被命運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