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光艱難地刺破厚重雲層,斑駁地灑落在祠堂的青磚地上時,我悠悠轉醒。
隻覺渾身骨頭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碾碎後又重新拚接,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著酸痛。
沈綾夏的桃木劍斜插在我身旁,那劍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無風自動,輕輕搖曳,仿佛在向我指引著空氣中那些隱匿遊走的煞氣。
陳薇蜷縮在輪椅裡,呼吸平穩而和緩,她鎖骨處原本觸目驚心的冰晶蛛網已然消散,隻留下了一抹淡淡的青紋,仿佛在訴說著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危機。
“醒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房梁上傳來,好似從雲端飄落。
我仰頭望去,隻見沈綾夏如一隻夜梟倒掛在房梁之上,那寬大的道袍下擺自然垂落,宛如招魂的幡旗。
她的重瞳在晨光的輕撫下,泛起了琥珀色的漣漪,神秘而又迷人。“鎮陰人第一課:感知煞氣。”
她的聲音不高,卻仿佛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直直地鑽進我的耳中。
我咬著牙,雙手撐地,試著坐起身來,可四肢卻像是被灌滿了鉛水,重若千鈞。
這時,我才注意到,空氣中竟漂浮著密密麻麻的黑絲,它們細如發絲,像是凝固的墨汁,又像是一群正在遊動的蠱蟲,詭異至極。
沈綾夏像是一隻輕盈的燕子,翻身從梁上落下,手中的桃木劍尖輕輕挑起一縷黑氣,那動作優雅得如同在花間采擷花蕊。
“這是地脈煞氣,鎮陰人的力量之源。”
她的聲音平靜如水,仿佛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說罷,她一步一步向我走來,將桃木劍尖緩緩抵在我的眉心。
刹那間,一股冰涼的觸感順著眉心傳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閉眼,感受煞氣流動。”
她輕聲命令道,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依言閉上雙眼,黑暗中,那些黑絲仿佛突然被賦予了生命,順著我的經脈緩緩遊走,在丹田處逐漸凝結成一個漩渦,旋轉不息。
與此同時,我鎖骨處的刺青開始發燙,那青銅鑰匙的紋路像是活了過來,在皮膚下不斷延伸,最終與煞氣漩渦緊密相連,仿佛在構建一座神秘的橋梁。
“鎮陰人分九境。”
沈綾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忽遠忽近,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初境‘引煞’,能感知煞氣;二境‘凝煞’,可化煞為刃……”
她的話還未說完,手中的桃木劍突然毫無征兆地刺入我的丹田。
劇痛瞬間襲來,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同時紮入我的身體,讓我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在這劇痛之中,煞氣漩渦轟然炸開,化作萬千細絲,如同靈動的蛇一般,纏繞在我的周身。
“嘎吱——”
陳薇的輪椅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吱呀聲。
我猛地睜開眼睛,隻見她正用那隻戴著銀鐲的手,有節奏地敲擊著輪椅的扶手,那敲擊的節奏竟暗合著煞氣流動的頻率,奇妙而又詭異。
沈綾夏的重瞳微微眯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這丫頭倒是與你有緣,竟能感應煞氣波動。”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似乎在思考著這其中隱藏的深意。
正午的祠堂,悶熱得如同一個巨大的蒸籠,讓人喘不過氣來。
可我卻像是置身於冰窖之中,止不住地打寒戰。
煞氣在我的經脈中肆意遊走,所到之處,汗水瞬間被凍成冰珠,一顆顆從我的額頭滾落。
沈綾夏隨手拋來一本泛黃的古籍,封麵上“鎮陰要訣”四個大字古樸而又莊重。
書頁間,還夾著一張染血的婚書,那乾涸的血跡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午時陽氣最盛,正是修煉‘凝煞’的最佳時辰。”
她的聲音打破了祠堂內的寂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我伸手接過《鎮陰要訣》,緩緩翻開書頁,隻見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紙上,在眼前不住地遊動,仿佛在訴說著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煞氣順著我的指尖,緩緩滲入紙張之中,那些原本靜止的字跡突然活了過來,化作一個個靈動的小人,在書頁上演練著功法,栩栩如生,讓人驚歎不已。
沈綾夏則手持桃木劍,在青磚地上快速劃出一個八卦陣,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站震位,引東方煞氣。”
她指著八卦陣中的一個位置,對我說道,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當煞氣入體的瞬間,我隻覺仿佛被千萬隻螞蟻同時噬咬著心臟,那種鑽心的疼痛讓我幾乎想要放棄。
就在這時,陳薇突然哼起了一首苗疆古調,那歌聲悠揚而空靈,仿佛帶著一種神秘的力量,引導著煞氣在我的經脈中有序流轉。
沈綾夏的重瞳驟然亮起,眼中滿是驚訝與好奇。
“有意思,這丫頭竟懂鎮陰歌訣。”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讚賞,似乎對陳薇的表現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