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許久,萍姐兒也冷靜了,心中隱隱有些後悔。
可她還是怨恨母親。
明明解決矛盾的方法有很多,她卻選擇了最極端的這種。
見祖母要帶自己回家,她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東市繁華,汪夫人找了一間車坊,付了銀錢,雇了馬夫,便帶著孫女坐上馬車回了常樂坊。
還未入門,她便迎麵撞上汪明,手背被荊條劃傷了。
汪夫人詫異道:“明兒,你這是要做什麼?上齊國公府負荊請罪?”
汪明點頭。
“我看母親被齊雲霽抓走,便回了老宅,問祖父討了主意。母親可否陪我走一遭?”
想到今日諸事不順,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在心中蔓延——她總覺得繼續去國公府會出事。
汪夫人搖頭勸道:“你也彆急著去了,國公夫人正病著呢!正因如此,齊家暫時不計較,我才僥幸回來。”
她取出手帕,擦拭手背的血珠,又看了一眼兒子背後的荊條,紮進衣服裡卻沒紮出血來,眼眸閃了閃,忙岔開話題:“你祖母呢?”
汪明一愣,訕笑:“應該還在宅子裡。”
汪夫人抓住機會,擺出一副擔憂的神情:“你怎麼能讓你祖母一個人待在那兒?我先去接母親了。”
說罷,她把萍姐兒丟給兒子,轉身又上了馬車。
開什麼玩笑——
那齊家母女邪乎得很,今日對話,好幾次她要占據上風了,卻又突然就掉入坑裡。
尤其是剛找回來的阮小姐,那巴掌扇人是真的疼啊!
她才不要跟著去遭罪呢!
萍姐兒看著祖母的馬車越走越遠,心中悄然誕生了一股被拋人棄的委屈。她看向爹爹,弱弱道:“娘親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汪明臉色一沉,下意識想罵“你個沒用的東西,連你母親都挽留不住”,眼前卻自動浮現出齊雲歡舍不得與女兒分離的神情,習以為常地擠出虛偽的微笑,摸了摸女兒的頭。
“你是爹爹的心頭寶,你娘親怎麼可能不要你?”
萍姐兒無辜地看著爹爹:“那我們一起去找娘親,好不好?”
汪明猶豫了。
二叔即將升遷,堂弟今年剛考取進士,被選為庶吉士,進入翰林院,堂妹還在議親,若是自己此時與齊氏和離,必定禍及家人。而且,他的庶妹是晉王側妃,晉王素有賢名,未嘗不想爭一爭那個位置。
所以,不管是哪方勢力,都希望他去國公府求得原諒。
可齊氏傷成這樣,還讓外人看了熱鬨,此時若去國公府,必定會被那些庶民笑話。
想到祖父為了汪家的利益,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汪明。心裡還生出幾分怨懟——若是齊氏懂事些,哪有這麼多禍事!
管事見少爺還在門口愣神,立即出言提醒:“少爺,老爺吩咐,您今日必須背著荊條從常樂坊走到崇仁坊,求得國公府原諒。老爺正在備禮,過些時候也回去國公府。汪家得罪不起國公府,少爺莫要意氣用事——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與齊氏和離。”
“好!”汪明咬牙,牽起女兒的手轉身就走。
虎落平陽被犬欺。
從常樂坊走到崇仁坊,要被多少世家公子看了熱鬨?
他以後還怎麼做人?
不如抄近道,免得丟人。
打定主意後,汪明決定穿過東市,從常樂坊到崇仁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