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_撈屍人_免费小说阅读网 

第三十九章(1 / 2)

“徐徐回望,曾屬於彼此的晚上。

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豔陽。

……”

歌聲響起,金秘書的粵語發音很標準,唱得挺專業,舞台動作也更自然。

不像小黃鶯,記得她當初拿著話筒說話時,普通話裡還夾雜著南通方言。

可李追遠還是認為,小黃鶯唱得更好聽。

當初,正是小黃鶯的這首歌,將自己帶去了一條以前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當然,硬要強行找個現實理由也不是沒有。

比如,小黃鶯當初唱這首歌時傾注了感情,而金秘書,隻想著早點走完白天的流程,好晚上去挖墓。

起初,魚塘的水麵沒有絲毫波瀾。

但等金秘書唱到

“來日縱使千千闋歌,飄於遠方我路上;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

李追遠身子晃了一下,他感到了一股困意,尤其是雙肩處也隱約傳來熟悉的森寒,頗有種老寒腿能預知變天的意味。

他知道,小黃鶯正在聽,似乎有按捺不住的跡象。

李追遠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強行清醒過來,可不能在此時走陰。

“滴嗚!————”

音箱裡傳出刺耳的電流音,在場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小孩子們開始尖叫,台上戲班子的人也都紛紛上前調試設備,可以看出,他們普遍既熟悉又生疏。

應該都是知道怎麼操作和使用的,但平日裡的使用次數,並不多。

設備都是老的,班子又最怕斷了活兒,按理說不該如此。

李追遠雙手緩緩下壓,悄悄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他不知道小黃鶯能否看見,也不曉得她是否能明白自己意思。

可現在的情緒失控,隻會讓這群水猴子提前感到詭異以做好準備。

忍一忍,

等到晚上,再好好解決。

很快,

電音消失,設備也都恢複正常。

這種情況在當下表演舞台上挺常見,鄉親們先前還捂著耳朵難受,現在也都繼續聊天說笑,沒人離場。

金秘書拿著話筒對大家連續說著抱歉,然後背景音樂再度響起,重新唱起了這首《千千闋歌》。

她眼裡流露出了不耐煩,要是說先前她還有些專業素養兜底的話,那麼現在,她就是單純地在敷衍進度,副歌部分乾脆自己不唱,將話筒遞向場下觀眾。

第一輪副歌時還有一些個外向的成年人以及鬨騰的孩子,操著各自版本的粵語唱起來,可等到第二輪副歌她繼續遞出話筒時,現場就沒人跟了,完全冷清了下來。

“唱啊,你唱啊。”

“你快點唱啊,唱啊。”

下麵有人在催促。

金秘書依舊保持著職業笑容,把這首歌給混了過去,根本不以為意。

歌曲結束,金秘書將話筒丟給旁邊的人,自己走到角落,和幾個人說起了話。

一位打扮得很誇張的人上台,表演起了撲克牌魔術。

李追遠跟著一群孩子,往台側靠了靠,勉強聽清楚了金秘書他們在抱怨怎麼還不結束。

先前他就留意過,戲班子上下十個人,都帶著同一種口音的普通話。

而這次席麵,廚師以及負責洗菜洗碗上菜的也都是由村長代為出麵請的本村人。

這也就意味著,這支水猴子,隻集中在這組戲班子裡。

不過,還有一處需要留意,外圍,是否還有被安排去放哨的?

魔術表演結束時,李追遠一邊隨著大家一起鼓掌一邊身子往後退,離開了觀看人群。

大胡子家門口的路旁,潤生坐在三輪車上早就等著了。

李追遠上了車“潤生哥,順著這條小道上村道,一直往前騎,不要停。”

“好嘞!”

潤生開始騎車,後頭傳來了譚文彬的聲音“等等我,你們等等我!”

村道上,三輪車在前麵,後頭跟著一個奔跑的大男孩。

這場景很富有生活氣息,也能儘可能地避免引起警覺。

大胡子家西側農田中間的電線塔上,有一個穿著灰白色工作服的電工正坐在上麵。

這本該是個很正常的畫麵,但李追遠是帶著結果去反推找證據的。

他很快就發現這個電工的不正常,電工身邊架子上掛著兩個袋子,裡麵裝的是食物和水。

可這裡一不是崇山峻嶺二不是渺無人煙,想吃喝時,可以輕鬆下到地麵,真沒必要帶到上頭去。

“潤生哥,調頭,去另一個方向。”

“好!”

三輪車調頭時,譚文彬終於爬上了車,他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你們……你們不要丟下我。”

“彬彬哥,我們現在需要你。”

“真的麼?”

等三輪車騎到大胡子家東側時,遠處又有一座電線塔出現在視野裡。

“彬彬哥,你下去追著車跑。”

“啊?”

“哥,快點。”

見李追遠不似在開玩笑,譚文彬馬上跳下了三輪車,繼續先前的樣子,一邊喊著“我還沒上車呢”一邊揮舞著雙臂很誇張地追車。

車靠近了那座電線塔,上麵也有一個電工,不過可能因為西側那邊靠的村道通大馬路,他這裡一側則是村腹地,所以顯得較為懶散,正斜靠在梁子上,手裡夾著一根煙。

“潤生哥,往南,去張嬸小賣部。”

“好。”

往南途中,又見到一個人,隻不過這人待遇有點差,他沒有電線塔,隻有一根電線樁,因此隻能通過工具,把自己給掛在上麵。

出於謹慎,李追遠經過他後,還是繼續往南來到張嬸小賣部,買了點東西。

譚文彬要了一包小蘇煙。

當然,是他自己掏的錢。

隻見他扯開包裝紙後很是熟練地撕下一甩,再剝開煙盒的一角,倒扣在掌心彈了彈,幾根煙就落出了半截。

“潤生,來一根?”

潤生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專注騎車“不抽。”

“小遠哥,你要不要?”

李追遠搖了搖頭。

譚文彬隻得自己咬了一根,拿出火柴用手掌擋著,點燃。

“嘶……呼……咳咳咳……嘔!”

先是嗆得連續咳嗽,再眼淚流出,最後到乾嘔。

看得出來,招式很華麗,估計腦子裡模仿練習過多次,卻不會抽煙。

譚文彬有些不好意思道“有點緊張,想緩解一下。”

明明沒人告訴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事,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但他卻能給自己找到充足的代入感。

往北,就簡單了,因為李三江家本就在大胡子家北邊。

中途經過一個電線杆,杆上也掛著一個。

李追遠現在可以確定,這四位電工,就是水猴子假扮的。

就算是農村電力設施檢修,也不會一下子安排這麼多人手而且還布置得這麼密集,往往都是一位電工師傅一個人檢查完一大片。

但除非有心,否則大部分人還真不會察覺出什麼異樣,大家早就熟悉了偶爾電線杆上會出現的電工師傅,而且也因為他們基本不是本村本鎮的,也鮮有人會上去主動打招呼。

回到家,來到工房,李追遠拿出紙筆,以大胡子家為圓心,畫出了一個大概的農田、河流以及電線杆的草圖。

潤生和譚文彬一左一右把腦袋湊過來,也在很認真地看圖。

平原地區農村,周圍四個高點全有人,這還是已知明麵上的,沒發現的觀察哨可能還有,或者白天沒有的晚上又給加上了。

原本李追遠還打算等入夜後,自己和潤生帶著器具偷偷摸摸靠潛入到大胡子家魚塘邊。

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白天人多還能遮掩,晚上村裡路上基本沒人,而且他們在挖墓時,外頭放哨的肯定會更警覺。

李追遠“戲班子裡有十個人,外圍至少還有四個,算上丁大林和現在躺在醫院裡的那倆,這支水猴子的規模,快到二十了。”

“這麼多人?”潤生撓撓頭,“我還以為這種活兒,一兩個人乾就可以了。”

李追遠笑了笑,水葬之墓的盜掘難度本就更大,而且水係區域人煙一般也不會太過稀少,因此,水猴子們的規模普遍都比較大,主打一個快挖快走。

“潤生哥,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晚上怎麼潛進去不被發現。”

自己這邊準備的手段,都是用來輔助小黃鶯的,要是不能在旁邊觀察,根本就掌握不了動手時機,總不能小黃鶯那邊還沒出場呢,自己這邊潤生就先和水猴子們乾起來了。

要真這樣,還不如現在就打電話報警。

“那個,小遠,我們可不可以走這裡?”

潤生伸出手沿著圖中的河流一路指了下去。

這條河距離大胡子家和魚塘很近。

“走河裡?”

“對,小遠,我們可以在水麵下走,走到這裡後上岸,躲進草垛子裡;呼吸的話,可以一人叼一根吸管。”

一開始,李追遠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靠譜,但細想之下,居然又意外得可行。

潤生力氣大且水性好,更有著水下鬥死倒的經曆,十二杆陣旗加撈屍人套具正好可以給他足夠配重讓其在水下行走。

同時,上岸後的草垛子本就距離魚塘很近。

唯一的缺點就是,自己跟著一起過去時,怕是得拿條繩子綁在潤生身上,姿勢會有點難看。

“潤生哥,你的提議很不錯,我們就初定這麼辦吧。”

得到了認可,潤生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就知道,多看電影是有用的。

“不錯,真是個很好的辦法。”譚文彬點了點頭,“所以,能告訴我,今晚究竟要乾什麼嗎?”

“彬彬哥,等吃了晚席後,我就把事情都告訴你。”

“小遠哥,你不會騙我?”

“不會。”

“行,我信你。”

晚席開得很早,五點鐘就招呼大家入座了,菜也上得很快。

李追遠再次帶著譚文彬找到了李三江,一起坐下吃席。

李三江臉上中午喝酒後留下的紅暈還沒消退呢,摸了摸肚子,也不覺得多餓,就問坐在他邊上的丁大林

“怎麼開席開得這麼早?”

“三江侯啊,你知道的,我在國外,有時差的。”

“哦,這樣啊。”

這理由很蹩腳,但眼下菜都開始上了,也就沒必要再說什麼了。

而且,廚房那邊晚上上菜的速度也很快,熱菜一盤接著一盤。

李追遠知道,這都是為了早點散席,給晚上挖墓爭取更多的時間。

席間,金秘書走到丁大林身邊耳語了幾句。

丁大林就看向李三江“三江侯啊,你家裡有沒有燈籠?”

“燈籠?有啊。”

一些基本的紅白事兒物件,李三江家是都有點備著,方便出租。

這裡指的不是紙燈籠,而是能回收利用的。

“我們那兒的特殊習俗,喬遷夜家裡屋頂上得掛上紅白兩串燈籠,可不巧,原本訂的燈籠耽擱了,今晚送不來。”

“那算個啥。”李三江看向李追遠,“小遠侯,你回個家,叫潤生把燈籠送來,再順手幫人家給掛上。”

“好,我這就去。”

“吃完了再去,不急。”

“不餓哩,太爺。”

李追遠下了桌,譚文彬夾了一個雞腿也趕緊跟了上去。

他下午跑了步,消化得也就比較快。

上次亮亮哥跟自己講述去白家鎮的經曆時,說起過白家鎮門牌坊上掛著的兩串燈籠。

這其實是有寓意的,紅表人事、白代鬼話,紅白燈籠高高掛,陰陽兩路都不搭。

白家鎮擺這個,是因其特殊性,白家娘娘們處於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階段。

水猴子們搞這一出,也是他們這一派傳統之一,圖個順順利利,陽間太平陰間勿擾。

不過,這倒是給了李追遠一個新的想法。

回到家,潤生已經將陣旗和撈屍器具拿白塑料布打包好,他上身還斜跨了一根捆帶。

李追遠知道,這是準備出發下水時捆自己用的。

“潤生哥,計劃有變,我找到一個更好的進入方式。”

“啊,小遠,你打算咋弄?”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四周都有高點放哨,那我們乾脆就不要想著出去了再進去。”

“還是沒聽懂。”潤生搖搖頭。

“我聽懂了一點,但還想再聽下去。”譚文彬手托著下巴,目露思索。

李追遠對著他側了側頭,這個動作潤生看懂了,他直接把譚文彬舉起來,強行帶到了屋後工房,然後拿了一條繩子,將他手腳捆起來。

“不,不,你們不能這樣,小遠哥,你答應過要把事情都告訴我的。”

“嗯,我現在就告訴你。”

李追遠在譚文彬麵前蹲下,將水猴子和主穴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告知。

聽完後,譚文彬臉上露出了無比亢奮的神情“這麼刺激!”

隨即,他又挪晃了一下自己被捆著的手和腳“但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彬彬哥,你爺爺是做什麼的?”

“警察啊,我外公也是警察。”

“那你以後打算做什麼?”

“做什麼都可以,反正不做警察。”

“彆說氣話,叛逆期說的話都不準的,你以後肯定也是做警察的。”

“我才不要做……”

“堵上。”

“嗚嗚嗚嗚!”

潤生很是麻利地給譚文彬堵住了嘴。

“潤生哥,你剛聽彬彬說什麼了麼?”

“他說他不……”

“他說他未來,一定會當警察。”

“哦,對,是的沒錯。”

“警察世家啊。”

李追遠湊上前,伸手摟住譚文彬。

來不及去派出所抱牌匾了,抱抱你也是一樣的,圖個吉利。

等李追遠起身,潤生也湊過去,用力抱了抱,把譚文彬勒得都翻起了白眼。

“彬彬哥,我們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下次有機會遇到和善點的死倒,再帶你去看。”

“就是就是。”潤生幫腔附和,“人可比死倒危險多了。”

接下來,李追遠就和潤生一起,將東西放進燈籠罩內,然後扛著去了大胡子家。

此時,頭批已經結束,二批正在吃著。

李三江和丁大林沒落席,還在喝著酒,見潤生來了,李三江就揮手催促道“趕緊去幫人家掛上。”

“好嘞,大爺。”

潤生和李追遠上了二樓,二樓有處開蓋的地方,旁邊放著張梯子,從這裡可以通向屋頂。

架好梯子,將東西扛上去後,潤生開始將燈籠撐起,一盞一盞地串繩,然後依次點燃,順了下去。

東側是紅,西側是白。

做完後,李追遠說道“潤生哥,我下去把梯子挪回去,你留在上麵準備接我。”

“小遠,不用這麼麻煩。”

隻見潤生身子朝下一跳,雙腳及時勾住邊緣,整個人蕩了下去。

然後抓住梯子,靠著腰部發力擺動,將梯子放回了靠牆的原位。

緊接再度發力,上半身回縮後雙手抓住邊緣,將自己一點一點地收了回來,最後再將蓋子蓋回,整套動作一氣嗬成。

李追遠隻得在心底再次感歎,潤生這可怕的身體素質。

但這是人家天生的,羨慕不來;

就是不知道秦叔那種身上能長血腮下水的,是先天就這樣還是後天練出來的。

近期因為堅持吐納和紮馬步,李追遠覺得自己進步很大,可自己辛辛苦苦的日積月累,可能隻是為了趕上人家的起跑線。

這時候,男孩心裡生出了些許對天才的排斥與反感,憑什麼?

“小遠,萬一他們到時候上來查怎麼辦?”

“潤生哥,做什麼事都有萬一。”

“也對。”

本地的屋頂就是純粹的屋頂,並不會成為人們的活動場所,因此平日除了房子漏水外,不會有人上來。

屋頂大部分區域都是斜鋪的大紅瓦,四邊有小水泥牆圍著,牆很矮,都不夠人蹲著,因此李追遠和潤生隻能選擇趴著。

潤生離蓋口那兒很近,手裡攥著黃河鏟。

他那把鏟子是經李追遠修改過的,更大更沉開鋒處也更長。

水猴子要是沒來檢查屋頂還好,敢推開蓋口探出腦袋來,那等待他的就是來自潤生的一記鏟削。

右手輕輕捂住胸口,李追遠感知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他有點緊張,但更多的還是興奮。

彬彬哥,我沒騙你,這確實是好玩的。

之所以不帶你,也是因為我不想提高意外概率,我還想以後能繼續玩下去。

偶爾,李追遠也會輕輕抬起頭,他這裡恰好對著魚塘,戲班台子就在魚塘隔壁,視野非常之好。

漸漸的,二批也結束了,大家紛紛開始散場。

李追遠聽到了李三江的聲音,他喝高了,拉著丁大林的手不停嘟囔著“好兄弟,一輩子!”

可以看出來,丁大林一直在敷衍,好不容易才將李三江給勸走。

原本應該是廚師幫廚以及幫工們吃尾席的,但他們都被發了紅包,也被允許將剩菜帶走,大家夥也就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喧囂熱鬨的席,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戲台子上的大喇叭和音箱都被調高了音量,還在繼續敲著唱著。

戲班子的人則全都下來了,他們沒有去幫忙收拾碗筷桌椅,而是對屋子壩子以及四周進行起了檢查。

金秘書拿起一個手電筒,打開,舉起轉圈。

很快,外圍有六處高點上,也出現了手電閃爍回應。

其中有一處,就在河邊草垛上頭。

李追遠心裡暗道一聲好險,原本計劃中,他和潤生從水下潛行上岸後,就會躲進這草垛子裡,那就真是老鼠自己主動往捕鼠夾上跳了。

下方二樓陽台上,也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在挨個檢查房間。

李追遠側過頭,看向潤生,潤生正用耳朵貼著地,手中黃河鏟隨時做好準備。

不一會兒,腳步聲離開了,李追遠順著身前水泥小牆上的排水孔,看見他們已經在壩子上聚集。

看來,他們已經檢查完畢,而且放過了屋頂,燈下黑,確實管用。

丁大林換了一身明黃色的道袍,手持桃木劍。

一張供桌被擺在了他的麵前,上麵擺著蠟燭和祭品。

丁大林開始做法,和李三江不同的是,丁大林的動作頻率很快。

畢竟人家隻是為了走水猴子開墓前的流程,而自家太爺有時候得照顧一下主家情緒,多表演一會兒好讓主家覺得這錢花得值。

但不可否認的是,丁大林的動作和儀態,比自家太爺要標準專業得多。

頗有種白天金秘書和小黃鶯唱歌時的差距。

李追遠愣了一下,用手揉了揉自己眉心,自己這是在瞎聯想什麼呢。

儀式完成,丁大林沒脫下道袍,而是將桃木劍換成一隻羅盤原地轉圈看著。

這羅盤通體紫色,很大,上麵雕刻鑲嵌也是極其豐富,而且跟涉外酒店的掛鐘一樣,大圈外帶著一排小圈,分彆代指不同地區時間。

李追遠抿了抿嘴唇,和這紫色羅盤比起來,自己特製的那個,就差太多了,每次使用時還得自己心算校正。

此刻,金秘書帶頭,總共十個水猴子,全部單膝跪在丁大林麵前。

丁大林盯著羅盤,緩緩舉起手

“吉時已到,開工!”

所有人單手舉起,口中整齊默念著什麼,念完後就起身,分開忙活。

水墓比之傳統土墓的優勢在於,空軍概率低。

但水墓比土墓更難盜,危險係數也更高,凡是這樣的行業,都會衍生出很多繁複的儀式禮節,不僅是為了敬鬼神,更是給自己加強點心理建設。

戲台子下麵被搬出來不少東西,一眼可見的是兩台抽水機和一台柴油發電機。

另外還有類似絞索圈的東西,有倆人正有條不紊地搭建架子。

時代在發展,水猴子們的盜墓方法,自然也在進步。

抽水機的動靜被喇叭音箱給掩蓋,水管子通到旁邊河裡,很快,魚塘水麵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潤生這時也挪了過來,反正蓋口那兒已經沒風險了。

“小遠,啥時候需要我下去插旗,跟我說一聲。”

“嗯,還早。”

插旗的契機,在小黃鶯和水猴子們對上時,隻有他們混亂起來,自己和潤生才有趁亂跑外圍布置的機會。

魚塘開始見底,露出了底部的爛泥,還有很多已經死爛的魚蟹。

水猴子們發出了笑聲,他們認為自己距離目標更近了。

但李追遠清楚,但凡一座小魚塘裡住著一頭死倒,這裡頭的水產就彆想養起來。

因此,這種場景,還真不是那座主穴引發的。

有五個水猴子穿著防水服下了魚塘,他們手裡拿著可以縮放的鐵杆,對著地麵下刺去,然後再將鐵杆取出,從特定高度的夾層裡,取出泥土。

丁大林坐在魚塘邊,羅盤早已被放在一邊,現在他手裡拿著是一個海碗和一隻木勺。

取來的深層土被依次拿過來,倒入他的碗中,他拿起木勺品嘗起來。

“媽耶,小遠你看,他居然在吃泥。”

“嗯,我看到了。”

李追遠有些不理解潤生為什麼這麼大反應,畢竟吃泥雖然奇怪,但比起吃香的你,還是要正常多了。

吃泥這一舉動,書中雖然未有相關記錄,但李追遠還是能看懂其意圖,應該是辨位的一種方式。

丁大林嘗一口,就搖頭,且連續五次都是搖頭。

水猴子們則繼續開始選位置開始刺入,然後繼續提供新泥。

終於,丁大林嘗了後點頭了,伸手指了指那個位置。

大家拿起鏟子開始挖掘,挖出一個土坑後,又拿出一塊塊鋼板開始捶打嵌入,鋼板之間還有鎖扣,入土後全都搭上。

完成後,綁上繩索,連接到鉸鏈機上,機器開始轉動。

一大塊土方就被掘出,一直拖拽到了魚塘外。

用挖掘機太顯眼,這玩意兒就起到了挖掘機的效果,另外,等會兒觸及到墓葬時,還能用它來暴力開蓋。

打盜洞什麼的,過於費時費力,除非喬遷宴辦它一整個月。

李追遠知道,沒用雷管不是因為他們善良,純粹是條件不允許。

可就算是眼前這種方式繼續開挖下去,對墓葬的損害也是極大的。

他們隻想早點打開墓穴,拿出裡頭最值錢的東西,然後趕緊跑路,銷贓國外。

鋼板片的挖掘再配合人工,一個很深的坑洞很快就呈現出來。

得虧李追遠現在是在樓頂,換其它位置,根本就不可能看見這動工細節。

潤生小聲問道“小遠,小黃鶯難道不在家?”

李追遠搖搖頭“應該是在家的。”

下午自己還感應到了小黃鶯在聽戲。

“小遠啊,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她看這麼多人來她家,她怕了,然後溜了?”

“這……”

李追遠也不確定了,因為事實就是,水猴子們都進展到這一步了,還沒絲毫異變發生。

《江湖誌怪錄》裡就描述過,死倒基本憑本能行事,但高級死倒,是會誕生智慧的。

這群水猴子人數多,且很專業,避其鋒芒也是正常。

可李追遠還是不認為,小黃鶯會就這麼跑了。

“挖到了,挖到了!”

“找到了,看見了!”

坑洞下麵的水猴子腦袋上戴著安全帽,帽子上還有燈,正十分興奮地歡呼。

李追遠也看見坑洞裡頭,挖出了一個圓弧頂。

因為上麵的淤泥沒被清理,所以看不清楚本色,但從造型上,很像是廟宇的塔尖。

李追遠內心猛地一震,居然不是尋常水葬墓穴。

水葬裡,分很多種類彆,最容易犯忌諱也是最棘手的,就是這種廟墓。

因為它的存在,往往是古人為了鎮壓某種邪祟。

可以說,其它墓,出事兒的概率其實並不大,而這種墓,則是不出事兒的概率並不大。

就像是前陣子在河工上挖出的白家娘娘神像,其原本作用,也是為了鎮壓,結果鎖鏈一砸開,怪異的事當晚就發生了。

而白家娘娘的那座一人神像的小廟,和眼下顯露出的圓弧頂,根本就沒可比性了。

這似乎,真的是一座塔,而塔身結構,最頂端往往最小,那麼其整個的規模,又到底有多大?

吃驚的當然不僅僅是李追遠,作為現場第一責任人,丁大林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

他顧不得自己年紀大,進了坑中,拿著手電筒開始抹開淤泥,觀察著細節。

隨即,他似乎發現了什麼,身子抖了抖,目光掃向四周其它水猴子,擺了擺手。

金秘書也跳了下來,問道“怎麼了?”

“這是廟墓,不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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