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羊倌,能將老太太和老大爺變成老羊,我猜啊,七葉寺裡那麼多的羊僧,應該都出自羊倌的手筆,先得查清楚羊倌住哪兒!”
周玄將七葉寺的突破口,放在羊倌身上,司銘說道:“那倒不用查,他就住在七葉寺的西南山腳,犁田村。”
“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堂口經常有人來七葉寺拜佛……有些弟子,總跟我說他們在山門道,會遇到一個羊倌,然後被羊倌引著去犁田村裡吃羊,說那裡的羊味道很鮮美,現在想想……”
司銘現在越說越膈應。
他堂口裡的弟子,吃的多半是“老太太、老大爺”那樣的羊。
“那我們就去犁田村。”周玄說道。
……
七葉寺每年都從「神偷」堂口領一筆巨額施資,除了修繕寺廟、擴大規模之外,還用於墾田。
寺廟實際也算地主,周圍的良田囤了不少,但和尚又不事生產,自然是租給佃戶。
犁田村是佃戶們的聚集村落。
山上的和尚富有,為了維持高僧的形象,對這些佃戶不太好仔細盤剝,佃戶們的生活,都還過得去。
犁田村裡儘是青瓦房,在井國偏僻村落裡,經濟條件算不錯的。
周玄三人到了村口木牌坊前,剛好有個駝背老人,趴在長條凳上,曬著下午的暖陽。
“大爺,聽說村裡有人做羊席?”周玄問老人。
“哦,你說的是羊老板,他羊席也不是經常做,今天不知道有沒有貨哦。”
老人的臉側著貼在條凳的凳麵上,跟周玄講著話。
“我去他家看看,聽朋友講,他家羊肉的有滋味。”
“順著村路往裡走,家家戶戶不掛燈籠,嫌點燈費蠟還麻煩,就他家有錢,家裡雇了長工,燈籠掛著,從白天點到晚上。”
老人說到“掛燈籠”,很羨慕羊倌。
按照老人的指示,周玄很快便找到了羊倌家,青磚大院,院落裡收拾得乾淨。
院角有一駕馬車,沒套上馬……馬正在馬棚裡吃草料,一個身材略胖,穿著粗布上衣的男人,正拿著鍘刀鍘草料。
聽到有腳步聲,男人抬頭看了一眼周玄他們,問:“你們是?”
“找羊老板吃羊的。”周玄掏出了一塊,遞給了男人。
男人頓時眉開眼笑,收了錢,說:“你們找老板啊,我是他家長工,叫劉角,老板還沒回呢。”
“那我們等他。”
“好說,好說。”
劉角去了屋裡,扛著兩根條凳,放在院角陰涼處,說:“先坐,等會兒老板就回來了。”
周玄三人便坐在長椅上等,
這一等,便等了半個多鐘頭,終於,周玄聽到一陣腳步聲。
羊倌回來了,他一進院就開始挑劉角的理,指著地上的草絮說:“你瞧瞧,這院子裡太臟,扣你工錢。”
“看看老爺我的馬車,這臟處都沒擦乾淨,我要坐這車去接姑娘,姑娘不得笑話我?扣你工……”
“老板,有客人等著吃羊呢。”劉角指了指陰涼處。
“現在哪有羊,都被七葉……”羊倌瞧清楚周玄三人時,抱怨聲戛然而止。
他在七葉寺裡見過這三人,忽然被找上門,哪裡是吃羊那麼簡單?
他扭身就往外麵跑,
“跑?”
司銘將手裡的煙卷一扔,身子一矮,像鑽進了土裡。
周玄便瞧見司銘整個人消失了,但在幾個瞬間後,司銘便從院門處的土裡鑽了出來。
這是神偷的五炷香手段,「五行遁術」,天下賊術,皆出五行。
神偷一門,厲害在那雙手,但前麵四炷香,沒什麼神妙身法,隻有輕身之法,要接近對手有些困難,掌握了五行遁法後,在金、木、水、火、土中,皆能隱形遁走,到了這炷香火,才算是真正的神偷。
此時司銘站定,表情風輕雲淡,他手裡還捏著一根帶血的小腿骨頭。
這是他在土遁時,順手從羊倌的腿上“偷”來的,是神偷的三炷香手段「順手牽羊」,能盜骨取肉,手法之快,周玄剛才稍微不留神,竟然沒有瞧清楚偷骨的過程。
羊倌的左腿已經空蕩蕩了,他缺了一條腿骨,身體便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又因為慣性,還往前滑了一段。
“嘶……”羊倌現在才感覺到疼痛,齜牙咧嘴的。
司銘抓住羊倌的胸口,往院子裡一扔,將門關上。
劉角已經嚇得呆住了,等緩過神,才開始求饒。
“你去屋裡呆著,我們不讓你出門,你就不要出門,不然……”
周玄警告著劉角,劉角哪裡還敢廢話,進了屋就將門關好。
“玉兒,望風。”司銘指揮道。
“好。”
司玉兒走到屋前,輕盈躍起,腳尖踩到牆麵時,連續蹬踏,四米來高的牆麵,在她麵前如履平地。
她此時已在屋頂貓著,目光與感知都放了出去,防止有不相乾的人,靠近這個院子。
神偷二炷香的手段,「梁上君子」,一手輕身法,身輕似燕。
周玄一腳踩住羊倌的胸口,問道:“你懂變羊!”
“我……我不懂!”
“還敢抵賴?”周玄給司銘打了個眼色。
司銘略微低手,右手雙指之中,已經多了一顆眼球。
“啊……啊……”
羊倌左手往右眼上摸去,隻摸得空陷的眼窩,便忍不住慘叫。
“再不老實,我把你身上的零件,一件接著一件的摘下來。”
司銘將眼球扔到了馬棚裡。
馬也不知是地上是什麼物事,頭湊了過去,打了兩聲響鼻後,猛得一吸,將眼球吸進嘴裡,大口大口的嚼了起來。
目睹眼球被嚼,羊倌再次喊痛,求饒著說:“我……會變羊,我是獸醫!”
“獸醫?”司銘一把將羊倌的衣服扯破,隻見他衣服內層,有許多暗格,每一道暗格裡,都裝著些藥包。
“果然是「獸醫」,天天做些人變畜生的勾當。”
“他這些藥,人吃了就會變畜生?”周玄問司銘。
“是啊,攪在汽水裡,或者煮成湯,正常人隻要喝了,便會成為畜生,按照藥的類型,變成羊或者是牛、豬、狗,這種藥也叫造畜藥,
像我們走陰拜神的人,感知強烈,聞一聞便知這藥有問題,不會往嘴裡喝。”
周玄聽到此處,又踩住羊倌,問:“七葉寺的羊僧,都是吃了你的藥變的?”
“不是!不是!”羊倌連忙矢口否認。
“又抵賴!”
司銘又要伸去拆羊倌的零件,卻被周玄給擋住了,這一會兒就拆一個,人身上才多少個零件?待會就拆無可拆了。
而且這羊倌知道的事情大多離奇,隻靠威逼恐嚇,他要編點謊,還真不好驗證。
得智取,
隻見周玄語調變得溫柔了起來,他對羊倌說道:“你就是一個獸醫,藥雖然是你配的,但罪過是七葉寺的和尚逼你做的,跟你沒什麼關係,我這個人吧,隻抓首惡,像你這種,把知道的都老老實實交代了,我就把你放了……”
羊倌沒講話,他並不相信周玄。
“不信我,我們可以簽血契的。”
“啪!”
裹住了幾層衣袖的醒木,以極輕微的力道叩響,生出了一道隻針對羊倌的夢……
周玄拿出了記事本,扯下一頁紙,寫下了一份文書。
“文書寫好了,你的職責是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來,要是交代不完整,交代有紕漏或者作假,你便萬鬼噬身,
我的職責是,等你交代完,我不要你的性命,放你離開,我們灑血為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