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
福德茶樓。
馬奎來到包間,左藍已經點好了馬奎愛吃的菜和好酒。
“馬隊長,請坐。”她起身抬頭笑道。
“彆說,我還真餓了。”
馬奎偏頭看了她一眼,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免費的,不吃白不吃。
狗日的陸橋山,借著上次清風店砸鍋的事,押了他一年半的薪水。
像這種好酒好肉,吃一頓少一頓了。
一杯酒,一口肉。
吃了幾筷子,馬奎問道:“東西呢?”
“馬奎同誌,黃忠同誌如何了?”左藍笑問道。
“馬奎同誌?”馬奎皺起了眉頭。
“同誌不一定就是我們專用。
“建豐與你們黨內,不也是稱同誌嗎?
“其心如一,便是誌同,是為同誌。
“我們都是為了扳倒吳敬中,不正是同誌嗎?”
左藍笑著解釋。
“我今天帶他去醫院了,按照你的吩咐,讓他跟江愛玫接了頭。
“算你及時。
“她在醫院好幾次尋死,還好被護士及時攔住了。”
馬奎並沒有糾纏稱呼,咂了口酒道。
“這倆位同誌對我們很重要。
“還請務必確保他們的安全。”左藍感謝道。
“放心。
“我已經跟醫院打了招呼,死不了。”馬奎點頭道。
“太好了。
“謝謝你,馬奎同誌。”左藍大喜。
“東西呢?”馬奎問。
“準備好了。
“不過我沒帶在身上。”左藍說道。
“什麼意思?
“耍老子!”
馬奎眉心豎紋一擠,冷然怒道。
“馬隊長,你顯得似乎有點不太專業啊。
“商券會所外邊到處是你和陸橋山的人。
“我一出門就會被他們盯死。
“這麼重要的情報,一旦被他們截獲……”
左藍微微搖頭冷笑。
馬奎腮幫子一緊,左右小幅度晃了晃腦袋道:
“嗯,也是。”
“我的耐心有限,情報資料在哪?”
“我存在德龍客棧二號櫃,老時間明晚九點,你過去取。
“黃忠沒暴露之前,那裡曾是我們的交通站之一,我想你應該知道。”
左藍道。
“你膽子夠大的啊。”馬奎道。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你是行動隊長,誰敢懷疑你呢?
“進那地方不應該是理所當然嗎?”
左藍笑了笑,取出一把鑰匙遞給了馬奎。
“最好彆跟我玩招,我可不是吃屎的孩子。”
馬奎冷冷接了過來,掂了掂放進了衣兜裡。
“現在我讓你愉快了嗎?”左藍笑問。
“還不錯。”
馬奎看了她一眼,美滋滋的喝起了酒。
“酒錢已付,馬奎同誌,我還有事先走了。”
左藍微笑告彆,起身而去。
“吳敬中,老子看你這回怎麼死?”
馬奎一口悶乾酒水,臉上浮起兩團殺氣騰騰的紅坨。
對麵萬家酒樓。
陸橋山相機不要錢的瘋狂“哢嚓”。
膠卷一連換了幾卷。
“馬奎啊馬奎。
“這回還敢狡辯,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陸橋山衝對麵的馬奎揮了揮手,陰冷一笑關上了窗戶。
……
翌日。
站長室。
吳敬中一邊接電話,一邊不停用手絹擦著冷汗:
“是。
“是。
“這個李涯是我的學生,人的確是我從津海派過去的。
“當時陳仙洲站長幫他偽造革命進步青年身份,去延城參加學習、培訓潛伏下來的。
“您要不信,現在就可以致電保定警察局問陳仙洲。
“是,是。
“我哪知道他還是鐵血青年團的人啊。
“這事真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都怪我那個老搭檔劉雄。
“對,就是當年在哈爾濱當街開槍狙擊傅傑失敗的那位。
“李涯是他的徒弟,情同父子,他一直在站裡死咬刺殺李海豐的餘則成。
“為此瞞著我,偷偷發電報聯係了李涯,這才泄露的。
“現在麻煩的是,劉雄在津海被流民殺了,死無對證啊。
“老同學。
“您得相信我,我這次是跳黃河也洗不清了,真心冤枉啊。”
說到這,看到洪智有走了進來。
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先坐。
“是。
“是,津海反貪打響這一槍是敬中份內之事。
“敬中力爭再創新功,配合您在上滬的行動。
“是,多謝上峰。
“再見!”
啪!
吳敬中掛斷電話,手絹都濕透了。
“想不到吧。
“這個佛龕還是建豐的人!
“一邊吃著軍統的飯,一邊吃著鐵血青年團的飯!
“人已經直接被調到總部去了!”
他把手絹往垃圾桶裡一扔,罵咧了起來。
“老師。
“建豐有什麼指示?”洪智有問。
“多虧你和則成這次查了個寇正國,率先打響了反貪第一槍。
“老頭子和建豐心情不錯。
“但建豐有指示,津海站情報接二連三出問題,必須要嚴查到底。
“你說說。
“這都什麼事,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津海站有內鬼!
“這次不查個水落石出,上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吳敬中背著手正然道。
“智有,你說這個內鬼是誰呢?”他坐下來悄聲問。
洪智有注意到他眼神方向是在機要室。
這倒不能怪老吳。
劉雄是他多年的老搭檔,是生死間考驗過。
劉雄綽號蒼鷹。
那雙眼睛之毒,當今世上少有。
他連到死,都因為餘則成而難瞑目。
過去,為了錢吳敬中能保護餘則成。
現在建豐話點到了,他很難再對內奸一事充耳不聞了。
當然,這並非老吳翻臉無情。
吳敬中曆來明哲保身至上,關鍵時候彆說餘則成,就是自己這個“姑爺”被舍了也不稀奇。
這就是人性,生存本能。
“老師。
“我覺的是馬奎吧。”
洪智有暗自慶幸馬奎作死“正當時”,要不餘則成拉都沒法拉。
“馬奎?”吳敬中眼皮一抬,冷然問。
“是。
“黃忠親口指認他是峨眉峰。
“這要不是毛局長攔著,那都可以上電椅了啊。”
洪智有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不管他是誰,必須為津海站情報外泄一事負責。”吳敬中指著門外,語氣不容商量。
“是!
“您先消消氣。
“蕊蕊昨晚還說,讓我勸著你千萬彆動氣,不然容易血壓升高。
“她還指望您以後看外孫子呢。”
洪智有低聲笑勸。
一提到女兒,吳敬中鋒利的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
“你說的對。
“事業是黨國的,身體是自己的。
“不能生氣啊。”
吳敬中招了招手,示意他到沙發入座。
洪智有起身打了溫水,投好毛巾給他。
順手把窗戶又關上了。
吳敬中解開風紀扣,好好擦了把脖子和臉上的汗漬,心中熱和了許多。
“智有。
“當初讓蕊蕊嫁給蘇建華,她媽是一百個不願意。
“當時是我糊塗啊。
“我出來乾革命,在官場沒少受冷落,隻領悟了一個很深的道理。
“門當戶對,豪門千古。
“縱觀曆史,從李唐到現在,那些高樓滿座者,哪個不是出身顯赫?
“你彆看戴笠、鄭介民他們爬的高。
“一樣被蔣宋孔陳瞧不起。
“你得有根基,有錢,有底子!
“我算命好,有建豐這個太子爺照拂,等退休時能掛個中將虛銜,隻要錢到位、圈層跟上,等到了蕊蕊孩子那一代就能有個好的根基。
“所以,你我得趁著車子還有油,鉚足馬力給孩子打下盛世江山啊。”
吳敬中感慨了一番,話鋒一轉:
“東西挑了嗎?”
“挑了,甭說寇奸東西真不少,林朝奉看過了,上品抽出十分之六,中品十分之二,餘者和下品之物一律充公。
“金條美元也不少。
“不過,為了報給建豐的賬好看些,我沒敢抽。
“我尋思著這東西來的快。
“還是不動為妙。
“等多抓幾個貪腐之徒,攢筆大的,到時候一報京陵,建豐準得為您開席慶功。”
洪智有恭敬說道。
“嗯。
“熊長官已經派東北局的人把傅傑妻子送上火車了。
“你儘早聯係那個副官,去北平摸摸底。”
吳敬中點了點頭道。
“明白。”
洪智有剛要走,吳敬中喊住了他,頗有幾分埋怨道:
“蕊蕊一個人在北美不容易,現在有了身孕,你沒事多給她打打電話。
“我買了點補品,托北美站關係送了過去。
“也算了你一份。
“自己的種,凡事上點心。”
“謝謝老師提醒,我會努力做好一個父親、愛人。”洪智有歉然道。
他是真慚愧。
滿門心思在搞錢上,確實有些怠慢了。
還是親姥爺心細啊。
出了門,他回到辦公室給謝若林打了個電話:
“老謝,搞到了嗎?
“好。”
簡單兩句,掛斷電話。
他往陸橋山的辦公室走去。
陸橋山正在批文件。
這位肩扛兩處七科,不,即將是八科的男人是真忙。
一手批文件,一手電話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