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直起身,拍了拍身旁的旅行箱:“都在這裡了,放心吧。要說你也是,怎麼買了那麼多東西?把我的箱子都塞滿了,連我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有很多都裝不下了。”
“應該的嘛,應該的嘛,”彤彤笑著說,“這是女婿孝敬給我老丈爹的一點心意。再說了,都是咱們這裡土特產,值不了幾個錢的。”
“提起土特產,”莎莎微笑著說,“其實你完全不用給我爸爸帶的。等我回來,我反而會給你帶來很多我們村的土特產。”
“那些果子嗎?”彤彤笑著問。
“對呀。就是我常跟你說的,父親帶領全村人致富的特色嫁接試驗果園裡邊的那些果子。到時候讓你嘗個夠。”
“是你親手采摘的嗎?”彤彤問,“隻有你親手采摘的我才吃啊!”
“唉呀——”莎莎拉長了音,臉上的表情有一些嬌嗔,“說起這個,我就不開心。我倒想親手為你采摘,可惜……”
“怎麼?”彤彤不解地問道,“你們村的果園,或者換句話說,你家自己的實驗果園,你這個公主大小姐,竟然不能親手去采摘?這不成了笑話嗎?”
“就真的跟笑話一樣。”莎莎撅著小嘴,“說出來你都不信,自從十年前,開辟了那個碩大的果園——或者你說它是個農場也行——父親就始終不讓我進去!他總說我是個小孩子,怕我破壞了果園。可問題是,我現在並不是小孩子了呀。這幾年回去還是不讓,甚至,這十幾年來,我都不知道那果園裡邊是什麼樣。那個大果園被高牆圍著,好像上邊還安了電網,我總是特彆納悶——裡邊不就是蘋果桃子梨嗎?至於這樣嗎?”
“哦?”彤彤也微微皺起了眉,“這倒太奇怪了啊。你可是你父親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千金大小姐,他都不讓你邁進去一步?”
“奇怪吧?”莎莎歎了口氣,“其實從小到大,父親都對我格外嗬護,也和藹可親,真的視我為掌上明珠,唯獨……唯獨……唯獨……”
莎莎重複了三遍這個詞。
彤彤接道:“唯獨不讓你進果園。”
“就是呀。”莎莎說,“每回父親給我品嘗果園裡的果子,都是他親自給我端來。”
“這可奇了。”彤彤苦笑道,“這卻不知道該說是寵閨女啊?還是防著閨女?”
“還是寵的——”莎莎拉長了音,又一次環抱了彤彤,彤彤也同樣環抱了莎莎。
莎莎接著說:“這個世界上隻有兩個男人最寵我,一個是我的爸爸……”
莎莎沒有說出後半句,但此時無聲勝有聲。彤彤心裡開心極了,溫暖極了。
剛才關於水果的、確切說是果園的疑問,迅速地被兩個人忘得一乾二淨。
候車室的大音箱忽然響起了報務員的聲音,告知大家,莎莎所要乘坐的那趟火車,已經可以開始檢票進站台了。
但兩個人似乎抱得更緊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彤彤忽然說了一句打趣的話。
“我當然也真的希望!”莎莎的臉貼在彤彤的胸膛上幸福地說,“但是你的工作性質太特殊了,你有你的大事要辦,你有你的案子要處理。更何況,你還要出國辦案件啊。”
“我有預感,”彤彤說,“跟你一起回家的這一天不會太久了。”
“我覺得也是,”莎莎說,“我不是常說嗎,我父親一定會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的,甚至他會毫不猶豫地同意我們的婚事。到那個時候,你就真的可以和我一起……”
“衣錦還鄉。”彤彤答道。
莎莎噗一聲笑了出來,雖然她知道彤彤是成心故意的用詞不當,但還是覺得很甜美。
然而,沉浸在無比幸福中的這一對愛侶卻都不知道:這是一場真正的分彆,甚至等待他們的是一場撕心裂肺的訣彆。
彤彤也還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去莎莎的家鄉”的確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實現。
但卻是以另一種形式。
一種誰都無法接受、卻又必須接受的形式。
他們的不遠處有一個車站的書攤。
一陣穿堂風微微吹過,將一本《聶魯達詩集》吹得翻開了第一頁。
那上邊寫道:愛,那麼短。離彆,那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