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坐在對麵的椅子上,端起茶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有點聽不懂……”
“福王殿下今晚的言辭,雖看似隨意,但句句暗藏機鋒,請我來不止是喝酒吧?”
阮大铖聞言,神色微變,隨即又堆起笑容:“受之兄多慮了吧?福王殿下不過是酒後失言,酒桌上說的話,如何能作數?”
錢謙益輕輕搖頭,說道:“你就不用跟我繞圈子了,直說吧,究竟想要什麼?”
阮大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許久之後,這才說道:“衍聖公府的事,天下讀書人皆震驚,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錢謙益聞言,當即說道:“衍聖公通敵賣國,罪當誅,此事沒什麼可說的。”
阮大铖輕輕搖頭:“衍聖公非比常人,曆代受朝廷尊崇,其地位非同小可。就算孔胤植有罪,但罪不至除名吧?爵位還是需要有人繼承的,否則,天下讀書人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朝廷過於嚴苛,寒了士子之心?”
錢謙益目光如炬,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阮大铖聞言,沉默片刻,然後說道:“衍聖公府傳承千年,其影響力不容小覷。若處理不當,恐會引起天下讀書人的不滿,甚至動蕩,你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當今陛下對於讀書人過於嚴苛,動輒施以重刑,導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忠臣良將紛紛避禍,國家棟梁之才日漸凋零。錦衣衛更是肆意妄為,殘害忠良,使得朝綱不振,民怨沸騰。長此以往,大明危矣!”
錢謙益緩緩開口:“然後呢?”
“然後……受之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李自成占領北京城,這天下會是什麼樣?”
“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阮大铖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問你,若當今陛下不幸遇害,誰能支持大局?”
“你是想說……福王?”
“不錯!”
阮大铖點點頭,鄭重道:“福王殿下,宅心仁厚,待人寬厚,深得民心,若能登基,必能重振朝綱,安撫百姓,你我身為臣子,何不借此機會,為天下讀書人謀求一條出路?”
錢謙益冷笑道:“阮大铖,你有幾個膽子?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阮大铖皺起眉頭,說道:“這裡是南京,沒有錦衣衛監視,你怕什麼?”
“我怕什麼?你也不想想,你在說什麼?”
錢謙益氣得火冒三丈,繼續說道:“福王想克繼大統,他有多少兵馬?有多少大炮?”
阮大铖說道:“隻要福王殿下振臂一呼,天下讀書人紛紛響應,到那時候……”
“到那時候,天下讀書人挨得住萬炮齊發嗎?”
“你怎麼老提大炮?”
“不提大炮,你以為李自成為何撤兵?你以為多爾袞為何退守遼東?難道被讀書人的仁義禮智所感化?沒有大炮就省省吧,老老實實活著,彆找死!”
阮大铖突然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問道:“如果我告訴你,福王殿下有大炮呢?”
錢謙益頓時大驚失色,不可思議道:“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