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頓時陷入了沉默。
寧致遠調整了下座位,不一會,&bp;W總抬起頭來,麵無表情的看向兩位審計,說道:“繼續。”
審計A領命隨即說道:“那說說你和L先生的交往過程吧。”
聽罷,寧致遠又一次陷入了回憶。
跟L先生的交往其實很簡單,總結起來就是一個成語,蕭規曹隨。
L先生是寧致遠到該區域任職區域經理伊始,第一個打電話給他並帶他去看潛在商圈的客戶,當時L先生已經經營了8家門店,新開門店的意願很強,門店生意都很好,他帶著自己老家的很多親戚來開店,自己入點股份,每月核對利潤分紅就行,平時很少參與門店的管理。見麵的第一天,L先生就把他的想法和盤托出。
“寧經理,歡迎您來WZ市上任,初次見麵,沒有什麼好送的,但我相信接下來的規劃您一定感興趣,就當我送您的見麵禮。
我這個人心直口快,如果有什麼說的不對的或者冒犯的地方,您隨時指出來。我在集團品牌下已經有5年時間了,是集團的核心客戶,相信您來之前對我的情況也有所了解,我想我就是不來找您,您也很快會去拜訪我,所以我索性就自己先過來了,讓您先去拜訪我那我就太不好意思了。
我從前任區域經理那裡也了解過您,您在集團也乾了六年了,區域經理兩年一換,您是我經曆的第三任經理,官話和套話就不多說了,繁文縟節和虛情假意我也反感,那我就直奔主題。”說著,他看向寧致遠,寧致遠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WZ市所有有潛力的商圈我都了解,隻是很多商圈暫時沒有合適的門店出來,接下來的一年裡我有5個位置想開發,後麵如果您有時間的話我還想帶您一一去看下,這麼說吧,您如果有看的上的,我們就通力合作,一起開,我也是讓親戚去經營的,這裡麵的道道您肯定懂得。
營業員跟門店的銷售額直接相關,同一家門店,用招聘來的人和自己的人去經營,每天營業額可以差五六百塊錢,那一月就差最少1500塊,一年最少差180000,按照公司40%的毛利,一年的毛利就差了7萬塊左右,但房租水電無論你一年營業額多少都是固定的,對吧,這筆賬不用我算,您比我熟。
招聘來的人銷售不積極不主動,肯定是不行的,我都是親戚去經營,親戚占著大股,不用說都會想儘辦法把店裡的銷售額做的越高越好,所以在我這裡不存在這個問題的,這點您完全可以放心。
那如果這樣的話自然股份您也沒法占太多啦,基本上就百分之二三十吧,不能再高了,畢竟在店裡經營還是很辛苦的,賺的也都是辛苦錢,要給人家至少一半的股份,我呢,就看寧經理您的意思,剩多少我占多少。
百分之二三十雖然不多,但我們可以積少成多呀,多開幾家就好啦。您隻要按持股比例支付相應的本金就好啦,剩下的事我全部弄好,您就隻要每月收該有的利潤就好了。”寧致遠剛想說什麼,被L先生製止了。
“寧經理,聽我說完。當然,我明白你的顧慮,我跟前兩位區域經理也是這樣說的,這個股份我不是白給你的,我一般不在WZ市呆太久,我還有其它的產業要做。
做生意嘛,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商圈是一直在的,但合適的門店很難找,很費精力,我知道您的工作就是在客戶找好門店後進行評估,其它事項都不在您的職責範圍內,我呢,就是想讓您幫忙把這些額外的事項也做了,比方說去找合適的門店啦,與房東談判簽訂合同啦,等等,都由您做,我找彆人做不也要付費的嘛,再說萬一找的您再評估不通過,那我前期找彆人幫忙找店這沉沒成本也就真的妥妥的要沉沒了。
所以這個股份就是對您工作之外的勞動的補償,就算哪天集團真的問起來了,要上綱上線,您也可以據理力爭,就事論事。‘’L先生邊說邊微笑著看向寧致遠。
“寧經理,當今時代就是這樣,講究雙贏,我們這是三贏,我隻負責牽線搭橋,股份占不占都無所謂的,純粹的幫助親戚,在家族裡有麵子;親戚那邊呢,在農村也賺不了多少錢,到這來開店賺的多些;您呢,集團工資也不高,集團也清楚有些事情根本防不住的,有客戶這裡的人情世故,也沒必要給您多發工資增加自己的用工成本對吧,這樣您在工資之外還有份穩定的收入,哪怕您哪天調離了或者辭職了,您放心,您占的股份也都是持續有效的,這個您沒必要擔心,我們也是每月分利潤的。
您要是實在不放心,隻要您花精力找到的門店,您不想占股,我就每家店一次性補償您4萬塊,您自己選。
以後大家都是朋友,在我這樣的生意人眼裡,除了最基本的誠信之外,我認為基於利益和價值互換的朋友,關係才能穩定,也更能長久,您說呢?”
寧致遠還是第一次碰上把一些台麵下的事說的這麼明顯的客戶,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強裝鎮定,但內心歡喜,有誰不願意賺錢呢?
尤其他是在集團辛苦努力付出了五年才有的機會,這個地區的上一任區域經理,是集團哪個老總的什麼親戚,才來公司一年多就升任這種崗位了,都說沒背景沒資源就要努力,但努力不是一天兩天就有成效的,中間的苦也不是那麼容易承受的,這個努力可不是什麼勵誌的東西,都是你不得不麵對的現實罷了。
寧致遠在集團一直勤勤懇懇,沒有作出什麼上不了台麵的事,他也聽到過很多在區域經理的位置上的人的一些與客戶之間的貓膩,但真的發生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本能的還是有些猶豫的。
但最終,他還是接受了這個計劃,並在接下來的兩年裡,與L先生合開了3家店,總計占股80%,另外兩家總計收了勞務報酬8萬塊,在合作上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怎麼樣,可以說了嗎?”審計A問到。
寧致遠聳了聳肩,說道:“我和L先生是正常的業務往來,我儘職儘責,他也是集團的核心客戶,就這麼多。”
寧致遠說完,仍是拿起奶茶喝了兩口,放下奶茶,便靠在椅子上,表示自己沒什麼可說的了。
“你要是這樣的態度的話,那我們就沒辦法繼續進行下去了,你可要認真考慮好。”審計B插話道。
“我實話實說,要是跟您掌握的情況不符,那咱們完全可以核對一下。”寧致遠誠懇的說道。
“你好像理解錯了,或者你沒有理解W總剛說的話和良苦用心。我最後再跟你確認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審計B追問道。
“沒有了。”寧致遠快速回複道。
一陣沉默之後,W總放下手機,說:“既然這樣,那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如果你願意多說些情況,那最好,如果你不願意多說,我最後再提醒你一下,我們始終保留走司法程序的權利,好吧,就這樣。”
然後看向兩位老頭,審計A走出談話室,不一會手裡拿著一遝紙回來,說道:“你看下和你說的是否一致,沒問題的話在上麵簽個字,按個手印。”
寧致遠不解的問道:“如果你們隻是想了解情況的話,沒必要做這些吧,有個錄音錄像還不夠嗎?”
“這是我們審計部的工作流程,沒有其它意思,留檔備查而已,簽吧。”審計A漫不經心的說道。
寧致遠心裡還是有種莫名的不安全感,但在那樣的情境下沒有辦法,隻能先按要求做了。
在結束了一天的詢問之後,寧致遠始終理不出個頭緒,內心忐忑不安,於是來到了哥哥寧明誌這裡,想聽聽他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寧致遠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完完整整從頭到尾跟哥哥寧明誌說了。
寧明誌低頭不語,問到:“你們集團是去年上市的?”
寧致遠說:“是的。”
寧明誌又問到:“來的是你們集團總部審計部的人?”
寧致遠回答道:“是的。”
寧明誌說:“依我看,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很多公司上市後不久,都會將反腐提上日程,加強內部治理,畢竟上市公司的投資方看中的很重要的一塊就是企業的管理團隊,如果像你這樣跟客戶有資金往來是你們集團長期以來默許的行為的話,怎麼會隻找你一個人談?而且還是在這個時間點談?這有點蹊蹺啊。
談也就算了,還錄音錄像簽字畫押,這哪是你們審計部的流程,這完全是審犯罪嫌疑人的流程好嗎?
他們那邊掌握了什麼情況都不說,讓你自己坦白,這有點說不過去,按道理你也在公司這麼久了,你跟客戶之間不管有啥事,公司都叫過來當麵談談清楚就好了,這才是真的為你考慮並想要解決問題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