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神娘娘的夫婿?”
楚天舒好奇的看向蔡山君,發現老餘小霍臉上也有忍不住的探詢之意。
顯然他們兩個雖然是蔡山君的護衛,卻並不清楚這裡麵的事情。
蔡山君從驢背上下來,麵露無奈之色,解釋了一番。
十幾年前,他和一群朋友誤入這烏家寨,發現這裡的人熱情好客,質樸爽朗,他們在山中跋涉,也實在又餓又累,就在這裡歇下。
結果,那幾天他們所以為的節日慶典,實際上是這寨子裡正在舉行的洞神選夫儀式。
因為一個朋友的莽撞,他們隻好戴上木製彩漆的假麵,將錯就錯,參加了儀式。
經過一係列的流程,最後竟然是蔡山君這個外來者,被選為洞神娘娘的夫婿。
然而,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洞神選夫的儀式,是出於一種祈福祝禳、平息災禍的目的。
每隔十幾年或幾十年,烏家寨不遠處那條瀑布就會斷流,露出崖壁下的洞窟,從洞中噴出彩雲。
這個時候,烏家寨就要舉行儀式,選出洞神娘娘的夫婿,送入洞中,否則的話,哪怕遷移到彆的地方,全族的人也會遭受災難,麵臨種種不祥。
蔡山君的朋友們不服,卻被扣下,當時的蔡山君,可以說是被逼迫進入洞中的。
但是,兩天兩夜之後,他成功從錯綜複雜的洞窟裡麵走了出來,還帶出了烏家寨先人遺落在洞窟深處的彩雲笛。
他聲稱是洞神娘娘的指引,讓他得以全身而退,又將彩雲笛還給了烏家寨。
烏家寨的人,因此認為他是格外得到洞神娘娘的寵愛,贈以厚禮,禮送他們所有人離開了寨子。
“……當時我正要投筆從戎,但官場軍中的關係也是盤根錯節,頗為險惡,這批厚禮在我起步的時候,還幫了不小的忙。”
蔡山君說到這裡,楚天舒臉色有點微妙。
這聽起來可不像是沒結過仇的樣子,隻能說是被化解了吧。
楚天舒看向那邊山上的瀑布:“當年他們能把你送進洞裡,萬一你這回過來,那山上瀑布又斷流一次怎麼辦?”
“不會的。”
蔡山君神秘一笑,隨即歎道,“我離開這裡後,其實收集了很多當地史料,民間傳說,因此得知,在久遠前,這裡流傳的是洞神娶妻的傳言。”
“每當瀑布斷流,彩雲飛出,就會選出寨子裡最靈秀的少女,捧著寨裡最珍貴的蠱蟲,吹吹打打出嫁,被送入洞中。”
“後來不知道哪年,少女不再能平息洞神的異樣,才換成了挑選寨子裡的勇士,從洞神娶妻,演變到洞神選夫,結果卻是相同,都是一去不回。”
“倘若他們能夠在彩雲噴出的時候齊心協力,多多集結勇士、蠱女一同闖入,也許安撫一次災禍,並不需要讓誰去死。”
楚天舒若有所思,道:“但那樣做,也可能死更多人吧,他們不敢改變陳規的,洞裡麵……到底是什麼?”
蔡山君沉吟道:“我也不是非常清楚,那洞窟裡石柱林立,正生倒懸,一直連接到地下,大不可量。”
“以我們現在的情況,還是不要輕易去探尋洞裡的東西,至少這幾年,瀑布不會斷流,大家都還有時間。”
他說到這裡時,那個苗女已經撐著竹筏,回到寨子那邊。
隨即寨子裡麵,就傳出了連綿的鼓聲。
半山腰的那些吊腳樓中,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青壯出門。
幾百號人浩浩蕩蕩的擁到山腳下,在河對岸敲鼓歡迎。
看那些婦女,基本都是頭戴包巾,身穿繡花圍裙,男人的裝束有獸皮的,有布衣的,大多看起來也比較樸素。
外人以為苗家山寨,頗多銀飾,其實除了節日盛典的時候他們會盛裝出席,平時也並不會打扮得太精致。
白銀容易發黑,如果在生活勞作中一直佩戴,沾染各種汙漬,就算清洗擦拭,也難以恢複到本來麵目。
幾百人中又分出十餘人,撐著五六張竹筏過河,都是手腳精赤的漢子。
其中一個人特彆惹眼,看起來身高竟足足有兩米二三。
他頭頂隻有一層發茬,額頭纏著一根麻繩,愣頭方臉,手長腳長。
撐竹竿過河,對他而言,好像就是左右劃拉了三四下,竹筏就如箭一般,到了這邊岸上。
“山君兄弟!”
“烏圖古!”
蔡山君笑道,“當年要不是我,寨子裡的人都認為,本來送進洞裡的該是他。”
烏圖古哼了一聲,聲音像悶在一口大木桶裡,震動回響:“你奪走了我的榮耀,但是你從洞裡走出來了,我佩服你!”
他忽然用鼻尖嗅了嗅,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怎麼變得好弱?”
蔡山君無奈道:“我本應該比當年還要強得多的。”
烏圖古目光掃向眾人,鼻頭又皺了皺,笑道:“你身邊的人,卻比那時候的人更危險。”
楚天舒好奇道:“這位老兄,你是看出來的,還是聞出來的,難道氣味還能分辨強弱?”
“熊羆能夠聞出鱷魚的氣味,但是愚笨的人是聞不到的。”
烏圖古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得意的說,“寨子裡不超過五個人,有這樣的鼻子,也隻有我站的最高,聞的最遠。”
另外幾張竹筏也已經抵達岸邊。
一個細眼濃須,膚色黝黑,腰間插著短刀的漢子喊出聲來。
“你不是站的最高,你是長得最高,要比爬山到高處,你可比不過我。”
短刀漢子上前行了一個山寨的禮節,“烏澤瓦,奉族長的命令來迎接恩人。”
恩人這個稱呼,並不是因為蔡山君當年頂替他們寨子裡的人進了洞,而是因為,蔡山君為他們尋回了先祖的彩雲笛。
那是傳說中,曾經可以和蠻王鼓、諸葛琴並列的寶物,但是後世的人,無論烏家寨的嫡係還是旁支,都已經遺失了製作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