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西猛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她朝安東尼看了看，緊接著一言不發地轉過身，追上了自己的同學們。
安東尼想起來他和麥格教授的談話。爭吵也是一種溝通嗎，米勒娃？在爭端之中，各個學院的學生們究竟會逐漸相互理解，還是會加深隔閡？
這麼多、這麼多年的矛盾已經積累成一堵高高的、堅實的牆壁，簡單——而且不無道理——的偏見隨著時間推移如同濕漉漉的青苔般生長在上麵，令翻越牆壁的嘗試變得困難而狼狽。
幾個從霍格莫德村回來的學生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安東尼也朝他們微笑著點點頭。一陣微風吹拂著他的巫師袍，他聽到遠處魁地奇球場傳來訓練的呼喊聲和哨聲。
他相信其他教授無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絕大部分教授都不會因為學生的學院而對他們區彆對待，也會在安排課表時頻繁地將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這兩個矛盾最深的學院放在一起上課，儘管這無疑會令維持課堂秩序更加困難。
至於少部分教授——安東尼搖了搖頭——至少，根據鄧布利多的說法，斯內普已經是所有糟糕的斯萊特林院長選項中較不糟糕的那個了。畢竟，剩下的那部分斯萊特林或者下落不明，或者無法服眾，或者身處阿茲卡班，或者如馬爾福和烏姆裡奇……或者，當然了，是伏地魔本人。
就這樣，他一麵任由自己的思緒翻滾著，一麵也朝霍格沃茨城堡走去。
提到伏地魔，他正好還有一點血肉魔法的研究要做。既然烏姆裡奇正專心致誌地享受自己的權力帶給他人的憤恨，她今天大概沒有心情探查霍格沃茨的教授是否進行了某些有點違規的小研究。
……
晚一些時候，安東尼覺得是時候去吃點東西了。他仍然對伏地魔究竟打算如何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根據鄧布利多和斯內普的說法——人造身體中毫無頭緒，不過他再也不想繼續對著那些風格詭異的配圖和充滿猜想和不確定的魔法理論了。
與奇洛的情況不同，來自獨角獸血液、蛇毒或者隨便其他什麼神奇的魔法材料製作而成的身體並不會天然為靈魂留出一個空位——因為它本來就不應該是活的。事實上，如果伏地魔真的想要一具好軀殼，相比於求助這些深奧古老的魔法，安東尼倒是知道個不錯的地方，以“A”開頭，以“N”結尾，不是亞馬遜叢林。
“你還好嗎，亨利？”布巴吉教授伸手拿麵包片的時候說，“你的臉色很糟糕。”
“多虧了伏地魔。”安東尼咕噥道。
布巴吉教授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問：“怎麼了？”她平靜地將麵包浸入湯汁裡，沒有對伏地魔的名字表現出更多特殊的情緒，但安東尼已經反應過來了，揉著額頭道了聲歉。
“這沒什麼，”布巴吉教授說，“那個人又做什麼了？”
安東尼瞥了眼長桌另一端。烏姆裡奇正同斯內普說著話，臉上掛著洋洋得意的笑容。麥格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都不在教工席上，隻留下弗利維教授隔著幾把空椅子，坐在布巴吉教授和烏姆裡奇之間，聚精會神地在土豆上撒黑胡椒。
“沒什麼，一點魔法研究。”安東尼含糊其辭地說，“說到神秘人，凱瑞迪，為什麼……為什麼斯萊特林仍然——至少是顯得自己仍然——認同純血那一套？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在說神秘人已經被打敗了，但是那些人依舊表現得仿佛他們認為自己是神秘人的追隨者，即使這會讓他們與其他學院格格不入——”
“首先，非常重要的一點，亨利，除了你在學校中看到的這些孩子，斯萊特林大多不會宣稱他們認同純血主義。”布巴吉教授低聲說，“自從十一年前黑魔頭消失後，除了那些真心實意追隨他的瘋子，大部分人都——哦，改頭換麵，宣稱自己從來不是個純血主義者。哈，我聽說他們在私下裡說的可是另一套。”
安東尼點點頭。
“不過，回到你的問題。除了那些受家庭影響的孩子，我相信——我願意相信——學生中有不少人並不是認同純血主義，而是……”
布巴吉教授停了下來，慢慢用勺子攪拌著自己的湯，斟酌著措辭。
“而是不得不假裝這樣？”安東尼問。
“而是和那些反對純血主義的人有衝突。”布巴吉教授說，“你知道，很多人也對斯萊特林的學生抱有偏見，稱他們為注定的黑巫師，即使他們什麼都還沒做……”她歎了口氣，“你不會想知道我在威森加摩裡聽過多少這種事——指控激發憤怒，憤怒變為衝突，衝突引發仇恨。”
安東尼吃驚地說：“既然這樣，為什麼我們不製止這些衝突？”
布巴吉教授微笑起來：“因為我們是愚蠢的人類，亨利。說真的，如今的七年級畢業之後，一個斯萊特林認識的格蘭芬多說不定比他認識的拉文克勞還要多……而如果你經曆過第二次巫師戰爭，你大概會明白，殺死熟人比殺死陌生人更加令人難受，不管這個熟人有多討厭。”
以謀殺時感到不快作為目標，這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個讓人安心的處理方案，安東尼躺在床上時想道。他能聽到自己的貓正在窸窸窣窣地翻動角落裡的彩球魚袋子（它幾乎已經完全空了），怨靈雞則早早就蹲在床頭上，縮著脖子打盹了。他舒了口氣，翻了個身，將被子拉過自己的肩膀，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也許是因為他一直在思考著學院之間的爭端，也許是因為他被血肉魔法糾纏了整個下午，安東尼做了個古怪的夢。他夢到自己回到了斯克林傑的辦公室裡，鄧布利多宣布他將被招收為霍格沃茨年紀最大的學生。下一刻，他發現自己坐在椅子上，頭上沉沉地壓著一頂帽子。
“他是個亡靈巫師！他一定會去斯萊特林！”一個很像海格的聲音轟隆隆地說，“那裡專門收黑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