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不動我的,亞辛,自己逃命去吧。”
用最後的力氣說完這句話,阿爾帕德陷入昏迷。
褐色眼睛的赫德人艱難向前邁步,一字一句地說:“我是你的哈合兒。”
……
帝國曆548年,夏。
[注:十年前
諸王堡,帕拉圖陸軍總部,一間不大的會議室裡坐著十幾個人。
阿爾帕德準將也在其中。
“這裡,速勒迭部。”阿爾帕德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速勒迭部的地盤離緩衝區很近。一年前他們擊敗瓦甘部,開始快速擴張。現在從斡蘭河到庫爾甘河都歸他們。”
阿爾帕德總結:“速勒迭部很危險,而且正在變得更危險。”
亞諾什將軍拿過卷宗翻閱:“你的意思?”
“羊圍部酋長老邁昏聵,威脅不大。速勒迭部首領正好相反,他很得人心,很多小部落甚至舉族投奔。”阿爾帕德闡述他的計劃:“我建議,仍做出攻打羊圍部的假象,軍團繞過斡蘭河去打速勒迭部。”
“一頭老狼,一頭狼崽子。”亞諾什將軍放下卷宗,笑著說:“那就先打崽子,後打老狼。”
塞克勒準將接過卷宗,隨口問:“速勒迭,什麼意思?”
“紅色的河流。”阿爾帕德麵無表情地說:“首領,名叫白獅。”
一個月之後,帕拉圖大軍橫掃荒原,白獅僅以身免。
……
時間回到現在:帝國曆559年,二月。
赫德“聯軍”並未合營,諸部分設營地,彼此間都有數公裡的距離。
一方麵,馬匹需要空間覓食;另一方麵,諸部也在相互提防。
赤河部營地北側,十幾名騎手正疾馳而來,身後騰起一路褐色的煙塵。
哨塔上的衛兵眯縫眼睛仔細辨認著,忽然高興大喊:“白獅回來啦!還有小獅子!”
赤河部眾人歡呼雀躍。
衛兵搬開鹿砦,騎手們飛奔入營,跑到大帳旁邊方才停下。
每個人的戰馬兩肋都汗淋淋的,像是被水洗過一樣。
小獅子看著兄長矯健地躍下馬鞍,徑直走向大帳。
他也急忙下馬,緊緊跟在哥哥身後。
侍衛都守在帳外,進入氈帳的隻有兄弟兩人。
甫一脫離族人視線,步伐堅定有力的白獅突然腳下一個不穩,直挺挺摔向地麵。
“哥!”小獅子低低喊了一聲,撲上前去。
他攙扶起虛弱的兄長,讓白獅平躺在毛毯上。
“白獅,灰眼睛怎的說?”門簾再次被掀開,鷹林部老酋長[鐵豐]走進氈帳。
[注:鐵豐,曾譯為“鐵多”。赫德語發音“乞鐵牙”,意為很多很多鐵,h和ya都表複數
得知白獅回營,鐵豐第一時間趕來大帳。
他原本想問問情況,結果一進帳就看見外甥倒在地上,鐵豐趕緊轉身放下帳簾。
小獅子手忙腳亂解開哥哥的盔甲和衣袍,讓白獅能更順暢的呼吸。
鐵豐急得直打轉,捶打大腿埋怨小獅子:“你們兩兄弟嗬!大薩滿留話,流血的傷他能治好,可你哥哥也要在榻上躺滿十天。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小獅子一聲不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小獅子聽到哥哥無力地說:“我沒事,扶我起來。”
鐵豐搭手,一老一小把白獅扶著送到榻上。
白獅的左腹有兩處淺紅色痕跡,像是胎記,又像是新長好、剛脫痂的嫩肉。
兩“胎記”看上去一點也不起眼,因為白獅的身上到處都是比它們可怕百倍的傷疤。
膽大包天的帕拉圖人竟然扮成赫德人,推著大炮走到白獅百米內。
千鈞一發之際,鴟梟用命擋下大部分霰彈,然而仍有兩枚鉛子擊中白獅。
若非諸部薩滿傾力相助,白獅早已殞身。
小獅子感覺有東西碰到他肩膀——是哥哥的手。
他抬起頭,看見哥哥擠出一絲微笑。
“沒事。”白獅說。
小獅子點點頭,抹乾眼淚。
白獅艱難地坐直身體,慢慢束好腰帶。
“灰眼睛怎的說?”鐵豐焦急地問:“諸部首領怎的說?”
“帕拉圖人要議和。”
鐵豐大吃一驚:“什麼?兩腿人要議和?海東部和蘇茲部不會被騙吧?”
白獅搖了搖頭。
議和就是一年的休戰,赫德人對此再清楚不過。
見白獅說話困難,小獅子開口:“我哥把部眾的家眷要回來了。”
鐵豐一拍大腿:“好!能要回來,說明諸部還拿我們當一杆旗。”
風掠過帳廬,發出嗚嗚的聲音。
小獅子也坐在榻上,憤憤不平地說:“健食者的貪婪比他的胃口還大。聽到灰眼睛和我哥不選戰爭首領,他就像聞到味道的禿鷲!難道功勞最大的不是我們嗎?”
“諸部推舉健食者當戰爭首領?”鐵豐瞪起眼睛看向白獅:“你沒反對?當上戰爭首領,半個屁股就坐在大汗的寶座上了!”
“獵物還沒抓到,卻為誰先吃肉互相撕咬,世上沒有這種笨狗。”白獅緩緩說:“仗還沒打贏,卻先為戰利品爭吵,那這仗還不如不打。先打贏帕拉圖人,其他事情都好解決。”
鐵豐歎了口氣:“我們損失太大,特爾敦部也是,現在我們兩家抱團才有資格分享戰利品,就怕烤火者不和我們一條心。”
“烤火者雖然易怒,但不愚蠢。”
“健食者那邊怎麼說?”
“他想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