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的駿馬衝入大營,警鐘被催命般敲響。
“緊急集合!”一聲大吼震碎夜幕:“緊急集合!”
帕拉圖人從睡夢中驚醒,紛紛爬出帳篷。
火炬一根接一根被點燃,衣冠不整的士兵先以百人隊為單位集合,隨後奔向校場。
常備軍還能保有秩序,輔兵部隊則是一片混亂。
羅伯特中校連靴子都沒穿,赤著腳、提著頭盔、裹著睡袍來到警鐘旁邊。
“怎麼回事?”他大聲問溫特斯。
“火!”溫特斯撂下鐘錘:“赫德人在縱火!”
羅伯特中校頓時膽寒發豎:“哪裡?”
“不知道!我聞到煙味了!”
羅伯特中校扯掉睡袍,狠狠摔在地上:“蠻子……好狠毒的手段!”
情緒失控隻是一瞬間,羅伯特很快振作精神,催促溫特斯:“不管他有什麼招數,咱們接住就是了!你快回去,穿好衣服。”
溫特斯出營時披著的毛毯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此刻他赤膊站在鐘柱旁。
他急著回來示警,原本還沒什麼感覺。聽到中校的話,反倒突然覺得冷了。
溫特斯抬手敬禮,大步跑向他的帳篷。
……
羅伯特中校“狠毒”的評價,白獅聽不到。即便能聽到,他也會當成讚美。
橋林營地響起警鐘聲時,河畔大營以及南高地、北高地的營寨都同時遭遇進攻。
求援、示警,各種情報紛至遝來。
“亞辛發哪門子瘋?”阿爾帕德火冒三丈,一腳踢碎馬紮:“搞這種小動作有什麼意思?”
歲數越大,睡眠越寶貴。大半夜被驚醒,阿爾帕德的情緒也有些不對勁。
賽勒克扶著額頭,眉心緊鎖:“都是佯攻,牽扯我們注意力罷了。赫德人的實招一定落在彆處。”
一名傳令兵莽撞地衝進指揮部,卷進來一陣寒風。
“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阿爾帕德大怒:“給我滾出去,重進。”
傳令兵扶著頭盔倒退出去,又走進來。
“說!”
“北大營來報,橋林西北方向有火光!”
塞克勒一拳砸在桌上:“不好!”
……
最開始是難以察覺的煙霧,隻有牲畜才能嗅到。
馬匹躁動不安,嘶鳴聲此起彼伏。
但是冬季天乾物燥,又有西風助威,火起的非常快。
橋林大營的部隊出發時,眾人已經能從樹乾的縫隙間看到紅光。
這把火堪稱釜底抽薪,帕拉圖人想造橋,白獅就把所有樹木燒光。
溫特斯此前從未見過森林大火,景象和圭土城那場火災大相徑庭。
不是樹木先起火,而是林間灌木、枯草先開始燃燒。
火光衝天而起,一路攀爬到樹冠。樹冠著了,樹乾卻還好好的。
烈焰在樹冠間蔓延,就像浮在地表的紅雲。
煙霧在肉眼可見變濃,越來越嗆人。
羅伯特中校帶著溫特斯在內的幾名軍官前去偵察火情。
火光還影影綽綽時,就已經能看到黑灰漂浮在空氣中。
離著火場至少還有兩裡地,幾名軍官已經沒法再往前去。
灼人的熱浪撲麵而來。馬兒嘶鳴著,任憑如何抽打也不肯邁步。
蛇、兔子、鹿……平時找都費勁的野獸,此刻發瘋一般朝人類的方向跑。
火場的聲音就像鬼怪在尖嘯,又像成千上萬人一同撕布。
兼有“砰砰”的爆炸聲——那是大火把木頭、石頭燒得爆裂。
“不是一點引火。”羅伯特中校拉扯韁繩,竭力壓製即將失控的戰馬,衝其他人大喊:“蠻子恐怕是同時在多處縱火,否則絕不會燒得這麼快。”
強運倒還算鎮定,隻是略微焦躁地踱步,給溫特斯省了不少心。
他掩著口鼻,也衝中校大喊,因為不喊聽不清:“這火撲不滅了!要趕緊挖隔離帶!”
“先撤!”羅伯特中校撥馬而走。
其他軍官紛紛跟上。
退到安全的地方,眾軍官下馬開會。
溫特斯取出地圖——地圖還是傑士卡中校給畫的。
看到他從懷裡拿出地圖筒,其他軍官眼睛都發直。
情況緊急,沒時間再搞尊卑上下那一套。
溫特斯發動光亮術,指圖說明:“各伐木隊已經在林子裡砍出不少空地、道路。我們把靠近營地的伐木場連接、拓寬,或許能保住一部分森林。”
羅伯特中校也不廢話,一拍大腿:“就這麼乾!”
中校有緊接著補充命令:“各百夫長臨機判斷,實在不行就撤!樹過火還能用,彆把人折進去!”
現場指揮官拍板,橋林大營的部隊立刻行動起來。
帕拉圖軍隊的效率毋庸置疑,各百人隊攜帶工具開進伐木場。
依照層層傳遞的命令,眾人紛紛掏出打濕的毛巾、圍巾掩住口鼻,動手開挖隔離帶。
設置隔離帶這個辦法,是溫特斯從圭土城大火學來的。
管不管用他也不知道,但是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白獅把森林燒光。
戰馬都被帶往安全的地方,溫特斯徒步在森林間穿行。
他的聲音被魔法增幅,甚至壓過了林間嘈雜聲:“地上的枯草、樹枝、鬆塔統統帶走!能起火的東西一樣不準留!”
偵察火情時,溫特斯看得清楚:不是樹先著,而是地上的枯枝敗葉先著。
三千餘名士兵、民兵分散在森林中,已經近乎失去統一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