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各百夫長的意誌和能力。
帕拉圖人應該慶幸兩點:第一,他們有一支極為精悍的基層軍官隊伍;第二,這片森林的植被很稀疏。
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
荒原上的樹都長不大,隻有往南、往北進入山麓才能看到茂密原始森林。
橋林植被稀疏、成材的木料少,令帕拉圖人頭疼到極點。
然而恰恰是這種“劣勢”,如今反倒變成“優勢”。
沒過多久,大營方麵派出的援軍也抵達現場。
發現橋林火氣,塞克勒第一時間派出所有工兵和輔兵,由博德上校率領支援。
博德上校還帶來了塞克勒將軍的命令:“能救,則救。”
“放屁!”羅伯特中校也是急火攻心:“什麼叫能救?還不是無論如何都得救?!”
援軍加上橋營原有的部隊,所有人發瘋猛乾。
樹木不分粗細統統被伐倒、拖走,連地上的草皮都被鏟掉。
不僅鏟走草皮,連土都要翻過來。
火場已經燒成一條線,每一秒都在變得更近。
溫特斯臉上的皮膚都被熱浪烤得發焦,掩住口鼻的圍巾用不了幾分鐘就會被烘乾。
他一次又一次派人去河邊打水,然而水還是很快用光,根本供應不上。
兩個民兵跑過來找到百夫長。
他們的臉被煙熏得發黑,溫特斯根本看不清是誰。
直到其中一人開口,他才聽出是伊什,甘水鎮那個伊什。
“大人,這個是老拉洛!”伊什拉著旁邊的民兵說:“他是好泉穀的人,他有辦法!”
溫特斯嘴裡發苦,也沒精力客套:“說!”
伊什口中的“老拉洛”開口,聽起來像是個中年人:“大人,不如以火攻火!”
“怎麼攻?”
“不等火燒過來!我們先點一把火燒過去!就是以火攻火!不過要等隔火溝挖好之後。”
“風在往東吹!”溫特斯指著天空:“點一把火,非先把我們燒了不可!怎麼以火攻火?”
“不是這樣的,大人。”老拉洛焦急的解釋:“火場的風是亂的!甚至會打旋!火會吸風!”
溫特斯猛然想起圭土城的火龍卷,火勢大到一定程度確實會吸走空氣,把風向帶亂。
“你有把握嗎?”溫特斯盯著老拉洛。
老拉洛低下頭,諾諾地說:“沒,我……我沒把握。”
“大人,和我們說的時候,他講得頭頭是道。”伊什嚷嚷著拽住老拉洛:“有百夫長大人在!你怕什麼啊!”
溫特斯一咬牙,抓著老拉洛的肩膀,說:“出什麼差錯,我負責。你有什麼法子,統統說出來!我去找羅伯特中校。”
說著,溫特斯開始摸索身上的衣兜,可是翻遍全身他也沒找到值錢的東西。
沒辦法,他隻好先許願:“我身上沒帶金銀。你的辦法要是有用,我讓安格魯挑一匹最好的馬,給你帶回家。”
……
二十米寬,自南向北延伸的隔離帶已經有了雛形。
羅貝特中校同意小規模實驗溫特斯的“以火攻火”。
這完全是在賭,誰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每個人手心都捏著把汗。
在蒙塔涅百人隊負責的隔離帶之外,溫特斯親手點燃另一場大火。
熾焰騰空,開始向著東麵蔓延。
所有人嚴陣以待,火舌一直抵達光禿禿的隔離帶。
人們膽戰心驚看著紅色的餘燼從空中飛向自己這邊,生怕樹冠被這些帶著火星的飛灰引燃。
東進受阻,新的火場開始向西側蔓延,而且越來越快。
眼見以火攻火有效,眾人歡呼雀躍,被烤得發乾的眼眶止不住地流眼淚。
在濃煙之後,人們看不到的地方,兩條火線轟然對撞,將所觸及的一切燒成灰燼——包括它們自己。
……
……
大火燒了一夜。
次日清晨,赫德諸部首領前來觀敵。
林地仍然籠罩在煙塵中,樹都被燒得光禿禿的,過了火的地表還能看到一些暗紅色的餘燼。
白獅沉吟著,沒有說話。
“白獅,看來你把他們都燒死了。”黑水部酋長帶著討好意味說。
黑水部部眾折損極多,黑水部酋長如今是白獅的鐵杆支持者。
“承你吉言,短弓。我也希望是這樣。”白獅對黑水部酋長仍然像往日般尊重:“不過,恐怕不會這麼輕鬆。”
帕拉圖哨騎發現了近處山坡上這群敵人,飛快地跑回去報信。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白獅輕輕抽打戰馬:“隨便看看,不勞煩帕拉圖人送行。”
沒過一會,帕拉圖哨騎引著一名黑甲騎兵衝出濃煙籠罩的森林。
諸部首領隨行的兩名親衛提槍迎戰,卻被那名黑甲騎兵接連斬於馬下。
那黑甲騎兵跑到相鄰的丘陵上,衝著諸部首領喊了幾句話。
不等其他護衛將他包圍,那黑甲騎兵已經大笑著離開。
“他說什麼,小獅子?”烤火者問。
“想燒死我們?”小獅子看著那名重甲騎兵的背影,麵無表情翻譯:“去你媽的。”
……
壞消息:橋林被焚毀三分之二。
好消息:橋林還剩三分之一。
以及另一個好消息:部分過火木仍然有使用價值,尤其是那些大直徑的木材,白獅無意間幫助帕拉圖人進行了木料篩選。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瑞德修士撚須微笑:“古人誠不我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