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君看似桀驁不恭,但終究是外厲內荏,不是真正的無所畏懼。這世上也許真就隻有斯波義銀,配與自己並肩傲立,俯視世間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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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寂寥,近幾雖然不如關東苦寒,但寒冬臘月亦是冰冷刺骨。
但這個冬天對於柴田勝家而言,卻是熱烈似火,喜不勝喜。
柴田勝家是織田信長之母留下的老人,掌握家中常備軍,在下尾張四郡之時,便是聲名遠播。
可她看似風光的背後,卻是有苦自知。
織田信長之母窮兵黷武,養了過多的常備軍,但對周邊諸國的戰事卻是不順,擴張無力。
柴田勝家為首的武將派,手裡有兵,但口袋裡卻沒有知行地,日子過得清苦,也不知道未來該如何是好,甚是苦悶。
直到織田信長上位,殺了織田信行,她折服柴田勝家的理由,就是開疆拓土,給柴田勝家為首的武將派一個未來。
事實證明,織田信長做到了。
七年前降伏織田信長的柴田勝家就年近三十,這會兒更是年過三十五,在這個時代稱得上是老嫗。
此時,她已然走上人生巔峰,分封越前七郡四十餘萬石,迎娶市君成為織田一門眾。
市君即便千不願萬不願,也不敢忤逆織田信長的意思,隻能含淚再度出嫁,成為柴田勝家的丈夫。
柴田勝家抱得美人歸,又是引來無數人的羨慕嫉妒恨。
北近江,長濱城,居館。
房間四角放著火盆,羽柴秀吉還在自己座位前麵放了一盆,搓弄雙手。
她的眼神飄忽,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心事,手上的搓弄隻是她下意識的動作。
房間中除了羽柴秀吉,便隻有竹中重治一人,就坐在火盆對麵。
沉寂中,竹中重治忽然發出一陣沉重的咳嗽聲,就像是要把肺咳一樣駭人。
羽柴秀吉被她的咳嗽聲震醒,關切問道。
“竹中姬,你怎麼樣?是不是房中太冷了,我讓人再端幾個火盆過來?”
竹中重治擺擺手,等緩過氣來,才笑道。
“主上,這裡的火盆已經夠多了,您看您額頭都冒汗了。
您不必為了我再端火盆,我的毛病在肺裡,與冷熱無關。”
羽柴秀吉皺眉道。
“我已經讓秀長帶著重金去京都,一定要給你找個好醫生回來。”
竹中重治笑道。
“老毛病了,以前就咳嗽,隻是這兩年年紀大了,咳得更厲害些,我早就習慣了。
不說我的事,主上似乎很是煩惱,所為何事?”
羽柴秀吉歎道。
“柴田勝家大人真是受大殿寵信看重,沒想到她竟然能娶到市君,還拿到了越前國四十萬石。
你莫要笑話我,我是有些眼紅,想起我之前受封北近江十二萬石,還在沾沾自喜,這會兒。。”
羽柴秀吉歎了一聲,竹中重治微笑道。
“主上何出此言?
柴田勝家大人的恩賞之重,誰看了會不羨慕呢,您這也是人之常情。
隻是,我看大殿這份厚恩重賞可不好拿,柴田大人心裡也該有數,這是逼著她用自己的老底去拚命呀。”
羽柴秀吉眯了眯眼。
“這話怎麼說?”
竹中重治分析道。
“越前國八郡近五十萬石,朝倉舊臣已然一掃而空,大殿留著敦賀郡瑟瑟發抖的朝倉景紀不理,將其餘七郡四十餘萬石給了柴田勝家。
其用意就是要讓柴田大人擋住關東聯軍,以朝倉景紀做餌,準備引誘津多殿提前北上,一戰而下。
關東聯軍絕非善與之輩,柴田大人受大殿恩澤,已然成為織田一門眾。
她就算心裡不願,也隻能拿出十二分精神死守越前國,與關東聯軍拚命。
您想,織田斯波兩家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特彆是下尾張四郡武家,最不希望與斯波家開戰。
柴田大人乃是尾張武將派領袖,地位舉足輕重。
她帶著尾張派的精銳駐紮,又拿了大殿的好處。這一下,尾張派必須儘心竭力,再無法敷衍了事。”
羽柴秀吉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感歎織田信長厲害。
斯波義銀出身下尾張四郡,其重臣的前田利家與前田利益,不但和尾張武家往來密切,甚至家臣團都是從尾張拉來的老鄉。
再加上高田陽乃也是尾張出身,一直在引導尾張武家去堺港買買買,什麼斯波地產,北陸道股票,尾張武家都沒有少掏錢。
這會兒斯波織田開戰,織田家中最不希望雙方打起來的就是下尾張的那些老武家。
這些人是斯波家的老班底,手中的實力不小。若是她們蛇鼠兩端,曖昧觀望,織田家的實力至少有三成發揮不出來。
織田信長顯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才把柴田勝家為首的尾張武將派拉到越前國。
給男人給地盤,就是要逼著尾張武將派死守越前國,與西進的關東聯軍拚命。
柴田勝家也是有苦說不出。
她作為領頭大姐,麾下一大群小妹嗷嗷待哺,許多時候做事是由不得她自己的。
織田信長看似慷慨給了四十萬石知行地,但這些地盤不可能全部給柴田勝家一個人,必然是分給尾張武將派的姬武士團。
以織田信長對尾張武家的控製,必然要塞一群與力給柴田勝家,分薄柴田勝家的控製力。
柴田勝家名為越前之主,但其實麾下全是織田家臣。
大家得了地盤,自然要拚命守住,就算柴田勝家自己在斯波家那邊有了地產,買了股票,也不可能再對關東聯軍手軟。
越前國七郡四十萬石的地盤,足以讓那些想知行想瘋了的中下層武家不顧一切。
織田信長這是逼著尾張老武家拚命,完全不給她們蛇鼠兩端的機會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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