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萬-嘉舍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圓弧。
“雖然在日內瓦和蘇黎世工作了十六……十七年,但我其實出生於尼斯。”
“哇噢。”韓易讚歎道,“那你應該已經厭倦了那裡美妙絕倫的海景。”
“我回去的次數還不夠多。”安托萬搖搖頭,眼角泛起的笑紋很有親和力,“就算看慣了海灘,又有誰會吃膩普羅旺斯雜燴呢?”
“你沒什麼口音,對嗎,安托萬?”韓易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安托萬-嘉舍,問道。他的英語是非常純正的標準英式發音,比倫敦城裡絕大多數人還接近教科書級彆,隻有在說一些法語名詞的時候,才會展現出一點歐陸風味。
“我在蘇黎世聯邦理工大學拿到的統計學與運籌學學士,工作三年後去的倫敦政經,讀的金融與私募股權碩士。所以我想說,德語,啊,或者說瑞士德語,還有英語,都還能正常交流。”
“我感覺雖然沒有正式宣布,但我們已經開始麵試流程了。”
“是的,韓先生。”安托萬攤開手,笑道,“一切都發生得如此自然。”
“那讓我們繼續吧。”韓易也攤開手,指向安托萬,“繼續講述你的人生故事。”
“當然,在那之前……”
安托萬-嘉舍舉起一根食指,示意對方稍等,然後從隨身攜帶,像是要去露營的igear黑色背包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包塑封嚴密,沒有一絲空隙的淺米色紙袋。
“塞德裡克-格羅萊特的可頌……我是從巴黎飛過來的,所以我想,再怎麼說,也應該給您帶一份法國最好的麵包。”安托萬-嘉舍抿抿嘴,調侃道,“請彆當這是賄賂,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您看。”
安托萬變戲法似地又取出一個袋子。
“這些是給其他在曼哈頓的朋友的。”
“塞德裡克-格羅萊特,好像聽過。”韓易接過袋子,將它放在自己身側,“歌劇院那家?”
“必須是歌劇院那家。”安托萬回答得斬釘截鐵,“這裡才是他本人親自烘焙。”
“感覺好像我被仔細研究過。”
“您做您的研究……我做我的。”安托萬指著擺放在韓易身前茶桌上的簡曆,“而我的研究表明,您會喜歡這件小小的見麵禮。”
“你的研究是在哪裡進行的?”韓易摸索著下巴,語氣裡帶著一絲充滿興味的好奇。
“gge、faeb……主要是faeb。您的主頁,除了頭像之外,其他都是食物。”
“看來我得給我的公開主頁減減肥了。”
韓易喝了一口清水,把話題引入正軌。
“你的研究很精確,安托萬,那麼,你覺得我的研究到達了什麼程度?”
“應該相當深入,從我在簡曆和ver&nbp;etter裡提供的信息來判斷。”
“比如?”
“比如,您應該知道我從蘇黎世聯邦理工畢業之後,首先在瑞銀集團做了三年的反洗錢業務分析員。e畢業後在肖爾資本集團的資產管理部門,一路做到了高級顧問。”
“是的,肖爾,是一個我很熟悉的名字。”事實上,這是韓易對於安托萬-嘉舍這個人產生興趣的起點。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經常肇始於某個微小到旁人難以探察的巧合。
在韓易與安托萬之間,這個巧合的名字叫霍華德-肖爾。
曾與韓易競價斯特拉黛拉864號,爾後又以充滿風度的方式優雅退出的倫敦金融大亨。
“您的朋友?”
“曾經打過交道。”韓易擺擺手,他的性格絕不允許他在這種場合下誇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值得一提,請接著說。”
“2001年,我接受了一份工作邀約,來到日內瓦,成為埃德蒙德-羅斯柴爾德集團資產管理板塊私募資本方麵的副總裁。然後,2009年,又被調到羅斯柴爾德遺產集團,負責管理公司在法國境內的所有資產。”
“能詳細描述一下嗎?”
“沒問題,韓先生。請允許我喝一口水,這將是很長的一段故事。”
安托萬用清水潤了潤嗓子,才接著說道。
“埃德蒙德-羅斯柴爾德遺產集團,是埃德蒙德從他母親諾埃米那裡繼承的家族財富。包括酒莊、酒店、餐飲服務、芝士工廠和商店五大部分。酒莊方麵,羅斯柴爾德家族在波爾多有四個酒莊,都是全資持有。商店、餐廳和酒店幾乎都在默熱沃,包括那裡的四季酒店、阿爾布瓦山木屋度假村,還有高爾夫農場,都是諾埃米-羅斯柴爾德女士因為喜愛滑雪而做的投資。”
“芝士工廠呢?”韓易對這現實生活中沒有接觸過的新奇事物很感興趣。
“在favière,&nbp;eine-et-arne。”
下意識脫口而出的法語地名,讓韓易和安托萬同時撓頭。韓易聽得懂“波爾多”和“默熱沃”這種音節簡單的詞彙,但像這樣連在一起就隻能懵圈了。而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安托萬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eine-et-arne就是eine-et-arne,哪有什麼英文翻譯?
“法維耶爾,塞納-馬恩省。”
站在陽台與客廳交界處的徐憶如適時插進話頭,從聽到安托萬-嘉舍的出身開始,小如就在側耳傾聽了。
“巴黎上麵一點,東北方向。”
趙宥真補充道,至於是什麼東西吸引了她,不需要猜測。
“你們懂法語?”韓易有些訝異。
“u的外語課強製要求。”趙宥真想了想,補充道,“我在大元隻上了一年,學校規定不管簽證情況如何,都必須在非英語為母語的高中讀兩年才能跳過語言要求。”
“我是在普台學的,必修課來的。”
徐憶如朝安托萬-嘉舍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抱歉打擾。”
“不,非常榮幸認識二位女士。”安托萬左手放在右胸上方,微微鞠了一躬,“幸好我帶了半打可頌,足夠分享了。”除了最基本的客氣交流外,安托萬-嘉舍不會對潛在雇主的私人生活做任何置評或臆測。
跟頂層名流打交道必備的保密濾鏡而已。
六個哎!
趙宥真雙眸一亮,她捕捉到的關鍵信息總是如此一致。
“這聽起來是絕大多數人夢想中的工作,安托萬。”韓易衝兩個女孩感謝地點點頭,隨即把目光放回安托萬-嘉舍身上,“為什麼會想要離開呢?”
“這確實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工作……從各種層麵上來說。”
“我想薪資待遇上,應該也差不多。”
“四十六萬瑞士法郎。”安托萬-嘉舍稍微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坦誠相待,“沒有這個職位那麼多,但還能過活。”
“但……五萬美元的差距,應該還不足以讓你放棄在瑞士的生活。”韓易追問道,“到職業生涯的這一階段,穩定才是最關鍵的。”
“確實如此,韓先生,但是生活就是改變,改變才是穩定。”用同意的語調說出不同的觀點,以最大程度上避免與雇主產生衝突,這是安托萬-嘉舍多年職業生涯磨練出的絕技,“遺產集團很好,如果我不離開,可以穩定地做到退休為止。但是,到了我這個年齡,銀行裡顯示的餘額已經夠我完成現階段的所有目標了。”
“可頌、紅酒、芝士,一個男人的人生裡還需要彆的什麼東西呢?”
安托萬話語隱晦而巧妙地透露出了他的感情狀態。
“我希望能夠幫助我的雇主建立一段新的傳奇,而不是幫過去的曆史故事繼續留在2016年的日曆上。”
“我很喜歡你的比喻。”韓易微笑頷首,“那麼,告訴我,安托萬,你能在哪些方麵幫助雇主成為傳奇呢?”
“除了faeb的公開主頁外,我還研讀過關於您的所有新聞,以及您在uta新聞發布會上的講話。”
安托萬重新把平頂帽扣回頭上。
“您已經有了明確的規劃與投資方向,我相信,在這方麵,您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自己就可以做得很好。”
“作為一個在瑞士金融業打拚了二十年的從業者,我有一個我的美國同行們不具備的特質。”
“那就是,幫助雇主在保持隱士般低調的前提下,儘可能多的,以不引人矚目的方式,實際掌控大量資產。”
“你的意思是……”
韓易終於聽到了十二場麵試中,他最想聽到的關鍵詞。
“我的特長,是幫您在複雜的商業與政治環境中保持資產的隱匿性,韓先生。”
安托萬低頭飲水,眼神沒有放在任何人身上,就連聲音都聽起來有些虛無縹緲。
“這是一位榮譽瑞士公民的承諾。”
孩子沒有經曆過雙倍月票日,想要,想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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