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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江湖佳話善始善終,就在幾十騎即將折身上馬,準備趕一場夜路之時,李樞忽然扭頭,直接駐足於樹下,然後遠遠向東南麵望去。
“是六扇門的錦衣巡組!”
片刻後,眼尖的徐世英也看出了端倪,然後依舊含笑。“錦衣出巡,其中必然有一個紅帶子巡檢坐鎮,一兩個黑帶子司檢或者副巡檢……李先生、雄大哥,咱們怎麼辦?”
“怕他作甚?!”
雄伯南負手而立,冷笑一聲。“紅帶子交給我,小徐你對付黑帶子,咱們人多,淹了他們,斷不讓先生出事!”
“不必如此!”李樞瞥了一眼樹下牽著馬安坐回去的張行,運氣如常,平靜以對。“就這點人,不可能是衝著我來的,應該隻是碰巧……做好準備,等他們來,若他們不生事咱們也不生事,可要是他們先動手就不要怪我們了。”
雄、徐二人即刻點頭。
倒是張行,想起自己殺人的事情,此時又聽到李樞辨析,略微猜到一二,不由微微皺眉,準備靜觀其變——真要是自己惹的事情,也不讓人家白白受累,但怕就怕遭殃的不是這邊,到時候又要承人家的情了。
“巡檢!”
胡彥遠遠望見河堤上人頭攢動,有人布陣相迎,便立即向身側上司請示。“怕不是有二三十人、三四十匹馬,東境是東齊故地,歸於朝廷不過幾十年,素來人心不附,江湖豪客、地方豪強也皆素來不法,咱們人少,要不要稍作避讓,小心應對?”
“迎上去看看。”
女巡檢毫不猶豫就做出了決斷。“我們是靖安台派出的錦衣巡組,專巡東境北六郡,如今在濟州領內,有專斷之權,隻有賊人避我們的道理,哪有我們避讓賊人的道理?”
胡彥當即不再多言,而是立即與白有思拉開馬距,身後區區十來騎立即也立即默契分開,結成一個倒人字形的陣型,然後馬速不減,臨到河堤百步的時候,才陡然勒馬,錦衣巡卒們也順勢輕馳馬匹向兩邊散開,在曠野中保持了半包圍的壓迫姿態。
隨即,白有思更是帶著胡彥、秦寶二人直接下馬,往堤上大樹走了過來。
“我等良民剛剛渡河,稍作歇息,準備趕路探親,不知靖安台的大人們何故阻攔?”堤上樹下,徐世英滿臉帶笑,昂然出列,居高臨下來問。“國家權柄在大人們手裡就是這麼用的嗎?”
“是曹州徐大郎!”
秦寶一眼望去,立即低頭,在白有思身後低聲相告。“他家是曹州第一大地主,他父親……”
徐世英眼睛尖耳朵也尖,聽到這裡,直接再笑“那不是登州的秦二郎嗎?上次登州武館一彆不過半年,便投了靖安台?怎麼沒給你一套錦衣啊?”
“秦公子是因公案暫時隨行。”已經走到堤上的白有思停下腳步,言語平靜,表情不變。“至於曹州徐大郎,也是靖安台掛著號的,他爹最喜歡裝老實,他最喜歡裝無賴,乃是曹州一等一的坐地虎……我此番奉命巡檢東境六郡,如何會不知道?”
徐世英將目光落到對方臉上,然後又移動到對方身上的朱綬,終於微微變色,但還是勉強笑對“足下莫非就是吉安侯的那位千金?靖安台中唯一一位朱綬女巡檢?”
白有思不置可否,直接越過徐世英,負手持劍而立,她的目光掃過人群,在格格不入的張行身上打了個圈後,最後居然落在了那位李樞李先生身上。
“是思思嗎?”也就在這時,李樞忽然坦蕩迎上上前,然後語出驚人。“我乃西京大興李樞,既是你家世交,也是你父好友,猶然記得你三歲那年,你家將遷東都,在定春園中設宴,我還抱過你,等你十二歲拜入三一正教從衝和道長習武時,我也恰好在場,不意今日背井離鄉,讓咱們叔侄道旁相逢……”
聽到對方名字時,其他人尚在茫然,唯獨副巡檢胡彥,原本一直在盯著雄伯南對峙,此時卻如受了雷擊一般猛地轉向,而後更是全程死死盯住了李樞。
“見過世叔。”片刻後,白有思到底是平靜執劍一禮。“侄女剛剛還以為認錯了人,隻是世叔不在西京安養,如何來到此處?”
“來探親訪友。”李樞言語從容。
“世叔的親友也該是思思的親友,不知道具體是哪位?”白有思緊隨而上。
“思思誤會了。”李樞依舊坦然。“你也知道,我們西京李氏祖上是北荒遼地出身……我此行是要往北荒訪問宗族血脈,隻是路途遙遠,我一個文弱書生,不堪旅途,所以先來這東境六郡找徐大郎他們這些豪傑,請他們護佑一二,然後方好出海北上,求個一路平安。”
“如此說來,倒是侄女我孟浪了。”白有思若有所思,然後忽然問及了一個敏感問題。“不過世叔,你此番行程,難道沒有在東都那裡被叛軍阻攔?”
“叛軍?”李樞狀若不解。
“不錯。”白有思盯著對方緩緩言道。“朝廷發二十萬精銳再征東夷,結果掌管全軍後勤的前上柱國楊慎忽然在汴梁謀逆,聯合鄭州、黎陽、東郡、淮陽、梁郡五州太守一起,前斷軍糧,後攻東都,雖然朝廷隻花了二十七日便速速平定叛亂,可為此事,前線幾乎全師而喪,而東都周邊三河腹地與更遠的淮上,總計十七郡俱遭兵亂……這麼大的事情,世叔自西京過來,難道絲毫不知嗎?”
其餘人都還靜默無聲,正牽著馬看熱鬨的張行卻忽然表情生動了起來,繼而死死盯住了說話的二人。
“竟然有此事?”李樞立即就在馬上攤手,狀若感慨。“我是從晉陽轉紅山過來的,委實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