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殿的火燭長明。
殿內兩側排布著巨大的燭台,紅燭置其上,幽幽地亮。
皇後坐於正中。
每月十五,是帝後同寢的日子。陳渡卻沒來。殿中服侍的宮女立在大殿門口,沉默地靜立,猶如一排整肅的雕像。
自棲鳳殿建好,陳渡就幾乎沒有來過。
這座冷寂的宮殿,像整個後宮的小小縮影,富貴的金雕玉砌,困住的隻有皇後的半生。
季萍跪坐在皇後身邊,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起以前。
“季萍,我做錯了嗎?”
她隻是太想她的孩子了,一個女人一生之中有幾個十五年?她不願數。
家族倒台後,她的女兒反而變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陳鈴,沒有母親一族強有力的娘家作為保障,她自己又是女兒身,不可能參與到皇位的爭奪中去。她明明可以健康快樂地活著,在朝中找一位如意郎君許配,過上平凡但又不愁吃穿的一生。
可是怎麼偏偏……
怎麼偏偏去了占星台。
“這是我的報應嗎,季萍?”
“柳國正統的皇帝才能知天命……她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在小小的占星台上看見柳國覆滅,看見慕容錦反叛呢?
是她的錯,她沒有嚴格管教,沒有告訴陳鈴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可是她有什麼錯?
隻是個出了占星台就瘋了的孩子。
就算如此,陳渡也沒有留下她哪怕隻能苟活的性命。
皇後的淚已經哭乾了,自送走高勒後,她已經在殿內供著的佛像下跪了整整兩個時辰。
她一輩子造過太多的孽了。
她對不起很多人,對不起陳嘉沐,對不起陳嘉沐的生母劉氏,也對不起她的女兒。
可是真正對不起她的人,應該是陳渡才對。
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在萬壽宴見陳嘉沐的第一麵,她就嚇傻了。這孩子瘦下去後的瘋癲樣子,簡直和陳鈴如出一轍。
算算年歲,一個十五而死,一個剛滿十六,簡直像地獄爬出來的鬼魂,找到了柳國這個死亡之處。
慕容錦肯定也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