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沐今日隻用了早膳,被熱氣蒸了小半個時辰,僅剩的一點硬撐著的精神也沒了。
她隱約聽見方彥回了什麼話,看見慌張靠近的方彥的臉,他眼頭的痣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又離遠了。
方彥把陳嘉沐從浴桶裡撈出來的時候,她整個人胸膛都透出一股極不正常的紅,紅得肋骨一條一條泛白,清晰得像被人用筆描畫了。
方彥叫她名字,她還有反應,但很疲憊似的,隻發出低低的哼聲。
他給陳嘉沐鋪了層柔軟墊子,給她整個抱到椅上,看她頭暈目眩地坐了,椅背支著她的頭,讓她好歹能維持一個坐著的姿勢,隻是有些睜不開眼。全憑方彥前前後後地忙,幫陳嘉沐把整個身子擦淨了,又擺弄個娃娃似的將衣服穿起來。
陳嘉沐有點迷糊,說熱,方彥就去開窗,說頭疼,方彥又折回來摸她的額頭。
寒梅送進來一碗桂花糖水,用小勺渡著給陳嘉沐喝了,她才稍微緩過勁來,迷蒙著一雙眼睛,去盯桌麵跳動的燭火。
那火光好像左右搖擺著,活過來了,要脫出蠟燭的範圍,直往桌外去。
陳嘉沐誒呦呦地閉上眼。
方彥問:“公主哪裡不舒服。”
陳嘉沐就胡亂回:“我想睡覺,方彥,我要回床上躺著。我想吃,想吃食堂的雞汁包子,還想喝楊枝甘露。”
方彥不答話。他實在沒什麼話能回,但心裡很舒坦的快樂,有點沾沾自喜的炫耀——陳嘉沐願意當著他的麵說一些他聽不懂的瘋話,簡直是彆人得不到的,獨一無二的恩典。
他裝著傻給陳嘉沐抱床上去了。
剛才在浴房,他見陳嘉沐整個脊背的骨節太明顯了。抱著起來也是竹子樣,一節一節,凸起但光滑。
偷偷顛一下,方彥又感到這人在過去的日子裡好像又重了一些,心裡也隨之安穩了,小聲說:“公主先彆睡,吃點東西緩緩精神……但是現在小廚房也沒有雞汁包子。”
陳嘉沐被抱起來一瞬間的失重感揺得有點醒了,還惦記她的西瓜酪,方彥一提她就順水推舟,小孩子鬨脾氣一樣,吵著說要吃冰涼的,叫方彥直接帶著冰給端過來。
方彥猶豫一下,步伐輕快地去端。
他拿備好的西瓜酪過來,碗四周厚實的蓋上一圈冰塊,又取了一小碟點心奶酪。先喂她吃一塊白糖糕,又舀起清透的豔紅色凍子送到陳嘉沐麵前,西瓜的清香伴著絲絲涼氣,直往她發熱的臉上衝。
陳嘉沐的精神好了不少,四肢也終於恢複力氣,她的腿發麻,但手臂活動起來還算正常。
“我自己來。”她說著,伸手把碗勺取在手裡。
冷冰冰一隻瓷碗,凍得陳嘉沐清醒了,默默看方彥放下東西過來給她按身子按腿,弄得陳嘉沐有點想笑:“乾嘛?這麼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