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躬腰低頭,說道:“漢室衰微,得大王匡扶,方初安天下。然漢帝不識大王之恩,常欲陰連外臣,謀害大王。今下欲鏟除不軌之人叛亂,唯大王順奉天命,行效三代之德政。”
相較前兩次的言語反對,這次曹操卻是沉默不語,心有多思。
孫權所說之語道出了今下的本質,不是忠漢之人多,而是劉協作為天子,從法理上統治著天下。
縱他是傀儡,他始終是天子。為擺脫劉協的影響,不得已放棄老巢許昌為政治中心,而是選以鄴城為根基。
劉協身在許昌,不論曹操怎麼監視,劉協都可向下施恩的空間,謀劃大餅,吸引他人投效。也就是說劉協不死,今後還會有叛亂發生。
取代漢室,剝去劉協身上的天子外衣,或許才能根除以‘天子’為名的叛亂。
踱步間,曹操忽然問道:“霍峻今下如何?”
“啟稟大王,霍峻取蔣乾首級,與淮南王璽,一並送至武漢,以向劉備示無反叛之念。事後劉備招霍峻入武漢,授以錄尚書事,留其於武漢。江淮軍政則由副督龐統治之,兼領徐州刺史。”司馬懿答道。
霍峻拒絕淮南王,向劉備獻上破魏方略。劉備施恩回報,讓霍弋與劉禪結連襟之關係,保證霍氏今後之富貴。然以上這些事屬於密事,為了達成迷惑曹操的戰略意圖。
次日,劉備頒布王令,讓霍峻卸徐州刺史職務,授其尚書事,留京與法正、諸葛亮等人統領中樞,顯示出劉備忌憚霍峻之感。
“錄尚書事,留武漢治國。”
曹操捋須冷笑,說道:“不知霍峻今時後悔否?”
說著,曹操惋惜搖頭,說道:“若霍峻受領淮南王,舉兵叛劉,則大事成矣!”
在曹操今時眼裡,霍峻無疑做了個錯誤的選擇。
稱霸江淮,治統萬民,封國受土不選;卻選擇了向劉備表示忠心,今受其猜忌,被削兵權,真就令他想笑。
“大王,霍峻雖無反叛,但卻也讓劉備猜忌霍峻,削其兵權,留居於京。”孫權說道:“今下之重,當在根治許昌之亂。”
曹操捋須而思,說道:“且如仲謀之意,招許昌官吏北上鄴城,察其間是否有吉、金等同黨。”
“對了!”
曹操想起什麼,說道:“王必忠奉國事,平定叛亂,賜錢帛與之。讓其好生養傷,孤當有重用。”
“諾!”
孫權聽著曹操的部署,心中若有所思。
經吉、金、耿等人的反叛,曹操今下應有稱帝之念。自己與曹丕謀劃的計策,或許可以實施了。
“大王,裴代郡回鄴述職。”侍從稟告道。
“宣!”
曹操坐回榻上,雙手撐在案幾上,露出和善的表情。侍從也趁機拾起被他扔掉的毛筆,換上嶄新的毛筆替代。
雖有許昌叛亂的前事在,今下曹操也因劉、霍君臣生隙而感到舒心不少。
少頃,裴潛趨步入殿,行禮拜道:“臣潛拜見大王!”
曹操麵露笑容,說道:“三年前,代郡混亂,孤授卿以大任。經卿三歲整治,蓋代郡已平,孤心甚慰。”
說著,曹操話音一轉,問道:“孤聞計吏言,卿治代郡時,治百姓寬厚,治諸胡刑重,然不知可有此事?”
三年前,代郡烏桓猖獗,曹操欲發大軍征,詢問裴潛意見。裴潛則表示代郡烏桓尚無反叛之心,今下當用計策化解代郡之亂。
裴潛單車入代郡,安撫烏桓單於,好生勸導。單於驚喜參半下,歸還財物及人口與代郡。安撫完烏桓單於,裴潛反手就將與烏桓人勾結的郝溫、郭端等十餘人處死,威懾代郡上下。
其間,裴潛深曉烏桓勢大,不敢以寬鬆之政縱容,而是采取嚴刑峻法,一旦有胡人犯法,裴潛則決不手軟。
經三年的整治,代郡風氣大改。曹操見裴潛功績卓著,也將裴潛召回鄴城,欲委為丞相理曹掾。
裴潛不卑不亢,拱手答道:“啟稟大王,確有此事。”
“臣待百姓寬厚,是以百姓受胡人襲擾,多有貧寒,故施以寬收其心;待諸胡刑峻,是以胡人桀驁不馴,時常擾民,故施以嚴法製其心。若待諸胡寬厚,縱其野心,胡人必會擾民,時郡吏發卒遏之,胡人必反矣!”
說著,裴潛言語認真,說道:“以潛粗鄙之見,竊以為後繼者若治郡失衡,寬嚴不分,烏桓勢大難遏,則代郡必有叛亂發生。”
曹操皺起眉頭,對裴潛後續的那段話多有不認可,以為裴潛為他治理代郡的漢寬胡嚴的政治手段找理由。
臉色漸漸平淡了下來,曹操說道:“計吏所言蓋或有偏頗,卿治代郡有功,安撫漢胡,曆三歲而事成。今丞相府尚缺理曹掾,可由卿出任之。”
“諾!”
見曹操不相信自己的話,裴潛沒有過多爭辯,時間會證明一切。畢竟代郡情況之複雜,非是幾句話所能說得清楚。
代郡烏桓勢大,近年來與鮮卑軻比能等人勾結,豈能那麼容易被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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