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孫小花要留下來,顧亮都驚呆了,村裡誰選擇留下來他都能理解,唯獨孫小花選擇留下來他理解不了。
其他人家要麼家裡有年邁體弱需要照顧的老人,要麼有年幼懵懂離不開人照看的孩子,覺得長途跋涉前往千裡之外實在多有不便,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亦或是有的村民舍不得自己費儘心血開墾出來的土地,決心要為了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而選擇留下來繼續堅守,如此這般倒也合乎情理。然而,這些緣由放在孫小花身上卻是完全說不通的呀!現在的她既無父母,又無長輩,形單影隻,來去了無牽掛,不更應該和村裡人一起走嘛!
要說其他外在能夠讓她選擇留下來的東西那更是沒有,她分的田地數量本就稀少可憐,還都是一些本就產量低微的地。即便是在風調雨順、天時地利人和之際,亦難以維持自身生計所需,留下來守著這般貧瘠荒蕪的田地還有什麼意義呢?更何況,此時此刻這村落已然淪為一片廢墟焦土,往昔種種皆已煙消雲散,片瓦無存,甚至連一絲一毫可供懷念追憶之物亦不複存在矣,不如現在離開。
不僅如此,孫小花身為一介女流,即使在正常年份都難免不會受到欺負;倘若讓她孤身一人滯留於此,失去了鄉親們的護佑,那麼在這兵荒馬亂、動蕩不安的世道之中,僅憑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又怎能自保呢?她現在正人如其名,正是花一般的年紀,恐怕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啊!畢竟,如今這天下大亂,匪寇橫行,人心險惡至極,像孫小花這般的姑娘家實在難以抵禦外界的種種欺淩與迫害。一旦遭遇不測,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所以說,對於孫小花而言,跟隨著村子裡的人們一起走無疑才是最為明智的選擇啊!
顧亮將這些利害關係都與孫小花說了,不過他也和自己爺爺顧老漢一樣,勸說都沒有效果,孫小花依然選擇留下來。原因無她,根據孫小花所講,她選擇留下來正是因為自己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對於她來說,無論是蘭溪村,還是村裡人即將要遷去的地方,並無區彆可言。畢竟她去哪都還是孑然一身,無人牽掛。而她之所以最終選擇留下來,則是因為這裡是她的故鄉,她的爹娘,她的弟弟,還有剛死不久的奶奶都埋在了村裡。雖然她們一家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屋子燒沒了,但他們的墳還在,她留下來可以守著他們。
顧亮聽完孫小花那番飽含著無儘苦楚與哀傷的理由之後,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奈和憐憫之情。他原本還想再努力勸說一下,但當他看到孫小花那雙充滿絕望和疲憊的眼眸時,所有到嘴邊的言辭都瞬間哽在了喉間。
他深知,對於孫小花來說,她的這一生實在過的過於艱辛困苦。自小失去雙親的庇護,緊接著弟弟和奶奶也相繼離她而去,命運似乎從未對這個和野草野花一樣女孩展露過一絲一毫的仁慈就連僅剩的那個所謂的親人,竟也視她如草芥,恨不得將她敲骨取髓。這樣悲慘的人生境遇,試問世間又能有幾人想要來人間過一遭呢?
此時此刻的孫小花,那顆曾經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心恐怕早已如同死灰一般沉寂。她已然對未來喪失了全部的信心與期望,或許隻有選擇留下來,留在蘭溪村,留在她與家人的往日時光裡才能讓她那顆飽受折磨的心得以片刻安寧吧!
想到此處,顧亮默默地歎了口氣,反複勸導的話他也不想再說了,隻能遵從孫小花自己的安排。
其實顧亮對孫小花一直都有好感的。在記憶裡,孫小花一直人如其名,小花雖小,卻一直有一種獨屬於自己的美,和路邊那不起眼的小野花一樣,即使生活條件困苦,即使開在路邊無人在意,卻一直堅韌的活著。當彆家的小孩薅野菜換糖吃時,她卻選擇把糖留下來給自己的弟弟,當彆的小孩踩石菖蒲偷奸耍滑時,她卻認真乾的起勁,即使受傷也無所謂。在嬸子試圖借傷敲詐時,她知廉恥不願糾纏。在奶奶重病時,她悉心照顧。隻不過或許是老天瞎眼,才讓她一直越努力越失去。
所以在孫小花向顧老漢說自己選擇留下來後不久,顧亮又找上了她。這次顧亮不是來勸她的,而是拿了一張紙送給她。
“這是?”孫小花接過顧亮遞過來的紙,紙上麵畫了一些東西,似乎是一座地圖,上麵有山,有河,中間還畫有一坨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顧亮指著紙上最高的山峰說道“這是大黑山,是我根據咱們這的地形畫出來的。”顧亮又指了其他幾個地方解釋道“我寫字不太好看,畫畫也不太行,所以直接給你講一下吧!這個點是咱們現在所在的豹子凹的位置,最中間這一坨則是左手邊第三座山的位置,那裡有一條溝,你沿著溝往上一直走,那裡有一塊大石頭形成的瀑布,不過現在應該是沒有水了。到了這個瀑布在的地方向右走,那邊有一片石林,石林中間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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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顧亮說完,孫小花便有些不解的問道“顧亮,你突然給我畫地圖乾嘛?”
“哎呀,你聽我說完,說完再和你說乾嘛!”顧亮趕忙孫小花閉嘴,先聽自己講完“你記住了啊,你在這片石林裡好好找一下,有一段不太明顯壘起來的石牆,沿著邊過去有一個石板,推進去裡麵是一個石屋。”
孫小花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是想讓我帶著留下來的村民一起去石屋避難?”
“不是,我在石屋裡存了一些糧食和必要的東西,足夠你一個人吃上許久。”顧亮說出了自己對於孫小花的擔憂“先不說會不會有外人欺負你,就咱村子留下來的幾戶人家,家家都有男丁,有的還不止一個,村裡人都在倒還好,就怕到時候我們走後,他們糧食嫌不夠,過來搶你一個人的。
你一個人力量最小,又是女的,他們若是想搶,你守住自己那份吃的基本不可能。所以我留張地圖,若真有此事發生,你也好借石洞裡的糧食活命。若沒有這種事發生,那更好,說明他們能共患難,屆時石屋裡的糧食你可自做主意和他們均分!”
顧亮說完心情都暢快了不少,俗話說狡兔三窟,即使自己有空間能儲物,也避免不了特殊情況發生。所以他便在以前采藥時發現的石屋裡存了不少糧食,還有一些銀子,以備不時之需。石屋在山中這麼多年都沒人知道,他們村在山中打獵跑了多次山也沒人發現,證明石屋是個很隱蔽的地方,所以顧亮才將東西藏在了那裡。正巧自己沒時間過去取,自己空間又不缺那一些,不如在臨走之前送給自己麵前無依無靠的孫小花。
至於為什麼不是其他人,當然是因為孫小花在留下來人中最弱小。現在有自己一家在,還有顧老漢的大公無私,村裡人才親如一家秩序井然。可一旦他們離開,在這殘酷的年景下,這些留下來的人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把石屋的存在告訴孫小花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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