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刑完畢後,眾人各自散場回家,並沒人敢三三兩兩的議論,因為秦之法度,擅自議論國事也是犯法的。
回到馬車之中,子楚回想到剛才看到的京觀,忍不住直犯惡心。
呂不韋坐在他的側麵,閉著眼睛麵無表情的吩咐車夫開車。
馬車緩緩啟動以後,子楚看著身旁的呂不韋,道:“先生,我終於知道你當初為什麼阻止我和應侯他們聯名上書了。”
呂不韋點點頭,道:“公子明白就好!幸虧您當初聽了我的話,否則您這次恐怕會大大的觸怒秦王!”
子楚聞言,也是一陣後怕。
回想到方才在刑場上看到血腥的那一幕,子楚胃裡忍不住翻江倒海,他拉開窗簾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道:“先生,我有幾件事不太明白,呂複、韓盛雖然結黨,但罪不至死,秦王為何要殺了他們甚至滅了他們的宗族?又為什麼還要我們去觀看?”
呂不韋睜開眼睛,看著子楚,沉聲道:“秦王之所以要滅了呂複、韓盛全族,就是想殺雞儆猴告訴朝臣們,在他眼裡結黨和謀反沒有任何區彆!
讓朝臣們去觀刑,也隻是想要借此震懾朝臣,今後千萬不要在朝堂上結黨營私,否則那二人就是下場。”
這話說的子楚忍不住脖子一陣發涼,這陣子他也在暗中結黨培植自己的勢力,這要是讓他大父發現,他大父會不會瘋起來把他也殺了?
……
“嘔!”
田秀輕輕拍打著孟贏的後背,對方正靠在一棵樹旁狂吐。
“我說叫你彆來,你偏來,殺人有什麼好看的?”
田秀忍不住埋怨道。秦王在郊外殺人,命令鹹陽所有官員去看,田秀自然也得去,孟贏聽說後非吵著也要去看。
結果看完了以後,孟贏把昨天晚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都怪你!你又沒說會這麼惡心!”
孟贏對著田秀抱怨道。
女人就是不講理,明明是你自己吵著要來,這種時候又反過來怪我。
“這也怪我?我不是跟你說了,殺人沒什麼好看的嗎?”
田秀無語的反駁道。
“話說,我大父怎麼那麼狠心?連幾歲的孩子都要殺!”
孟贏直起了腰,回想起方才在刑場上看到那幾名被斬首的孩子,忍不住升起了同情心。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殺雞儆猴罷了。”
田秀早已經看明白了秦王的意思,隻是他對這種手段十分不屑。
“殺雞儆猴?雞是誰?猴又是誰?”
孟贏眨著一對卡姿蘭大眼睛,用一雙清澈到愚蠢的眼神看著田秀問。
果然,這女人詮釋了胸大無腦四個字。
田秀白了他一眼,道:“雞是那個倒黴的呂複全族,至於猴,不就是咱們這些看客!”
“啊?”孟贏用手捂了捂嘴,吃驚道:“可我大父為什麼要這麼做?”
田秀實在不想多費唇舌和這女人解釋,他轉身跳上一旁的馬車,孟贏從後麵緊追了上來坐到他身旁。
車夫緩緩啟動馬車,孟贏靠在田秀肩上,不依不饒道:“你給人家講講嘛!”
“不講!”田秀閉著眼睛假寐道。
“哼!你要這樣以後人家再也不穿那種奇怪的衣服了!”
孟贏從田秀懷中起來,生氣的抱著胳膊說道。
“什麼奇怪的衣服?”
田秀裝起糊塗道。
“就是你每天晚上讓人家穿的那些缺少布料的衣服啊!什麼空姐服,護士服,都是些什麼奇奇怪怪的衣服?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孟贏並不明那些衣服是給什麼人穿的,隻是單純覺得好玩才穿給田秀看看。
田秀一想到每天晚上和孟贏玩的,也有些臉紅,道:“怕了你了!我跟你說說還不行?”
田秀把話說的非常清晰透徹,生怕孟贏不明白,很多地方他都說的很細。
隻是幾遍他已經講的那麼細了,孟贏還是有些地方聽得似懂非懂,“我大父,為什麼一定要除掉應侯,他們兩個的關係很好啊!”
“君臣之間關係再好,說翻臉就會翻臉的,就像友誼的小船說翻就會翻一樣。秦王要處置範睢,是因為他已經從前麵幾件事情中察覺到了危機,隻是一直苦於沒有發作的機會。呂複那幾個家夥算是倒黴催的,剛好撞到了秦王的槍口上!”
孟贏點了點頭,又接著追問:“那他為什麼不直接處死應侯,這樣不就把問題解決了,何必殺這麼多人?”
田秀搖搖頭:“沒有那麼簡單!殺了範睢,也會有下一個範睢,秦王隻能用這種血腥的手段,才能震懾群臣。可是他又不敢把所有人都殺了,於是隻能用這種下下之策!”
說到最後麵一句話時,田秀還笑出了聲。
“下下之策?你難道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能解決此事?”
孟贏好奇的問道。
“當然有!隻是我還沒想出來罷了!”
“切!”
……
又一日過去,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一架馬車從城中緩緩駛向城外。
馬車出了城門後,一路來到城外的涼亭外停下休息。
涼亭裡坐著一個身著布衣的老者,打扮形似老農,在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年輕人。範睢從馬車上下來,緩緩走進涼亭中。
老農聽到身後有人進來,抬頭轉向身後,範睢看清那人的長相以後,不由微微一怔,緊接著眼神中不禁泛起淚花。
“武安君!”
範睢想不到,會在這涼亭中與白起相遇。
白起看著範睢,同樣滿是感慨,道:“應侯!”
兩雙老人的手緊緊的放在了一起,他們這對將相爭鬥了半生,所有恩怨都在這一刻儘釋前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