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廝是幸運的,他今天要發大財。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瘦子感覺自己撞了大運了,祖墳冒青煙了,把把都是好牌,想不贏都不行,本來發到的是一副雜牌,但重新組合後,立馬成了一副上等好牌,這貨神情激昂,贏得周圍的人臉都綠了,連賭場裡的莊家都快頂不住了。
最終瘦子把銅板兌換成大洋,足足上百顆,得意洋洋地走出了賭檔。
陳三爺又玩了幾把,隨後掂了掂兜裡的五十塊大洋,也走了出去。
掌櫃的早已派人盯上了那個瘦子,一路尾隨,結果發現這小子就是個海河邊跑船的,住在船塢裡,窮得叮當響,背後也沒人撐腰,贏了錢就買酒買肉,大吃二喝之後,去煙柳巷嫖姑娘了。
掌櫃心裡納悶兒,今天真是活見鬼了,這小子手氣這麼好嗎?突然他身子一顫,猛地想起了陳三爺的身影:壞了!這個人才是高手!
陳三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走出賭檔後,趕快去樹林找玫瑰會合,卻發現玫瑰不見了,心頭一顫:這個放蕩不羈的姑娘去哪兒了?
來不及多想,他趕緊離開了河沿兒。
傍晚時分,他草草地在街邊吃了點東西,一直心神不寧。
他已經習慣了玫瑰伴他左右,突然沒了這個人,心裡還空落落的。
眼下也顧不得去尋玫瑰了,他得馬不停蹄,繼續賭。一天完不成蕉爺交待的任務,“大流雜技團”就一天解不了封,再耗下去,就得徹底解散。
“大流雜技團”是師父“大流馬”一生的心血,滿清末造,曾進宮廷表演過大型魔術“魚龍漫衍”,慈禧老佛爺親自為雜技團題詞:“藝冠天下”。這是無上的榮耀,這個起源於山東、發展於直隸、最終名揚四海的雜技團,不能就這麼毀了,尤其不能毀在自己手上。
晚上,他溜達到河東,在河床上找了幾個窩棚,和一群跑船的漢子打“野牌”。
這裡沒有莊家,都是三五成群的小賭局,“千術”用起來比較安全,很快就把十幾個賭徒贏得精光。
最終,一個賭徒給陳三跪下了:“大哥,把錢還給我吧,一家老小,就指著這倆錢活著呢!”
陳三爺心頭一顫:壞了,不該來這種地方玩,急於求成,兵家大忌。
這些人都是海河苦力,窮掉腚、不要命,毫無道義,想到這兒,他淡定一笑:“兄弟我也是閒來無事,出來玩玩,輸贏無所謂,打發時間而已。”
說罷,把贏的錢,全部退還。
那群人依舊死死盯著陳三爺的腰包,見陳三爺腰間鼓鼓的,知道還有很多硬貨,他們要搶光陳三爺身上所有的錢。
陳三爺倒吸冷氣,扭頭就走。
那群人跟了上來,惡狼一般尾隨。
陳三爺加快腳步,拉開距離,突然賭徒們紛紛彎腰,撿起河床上的鵝卵石,遮天蔽日投過來。
陳三爺躲閃不及,一塊石頭正砸在後心上,疼得他差點斷氣,又是一塊石頭襲來,砸在了他的小腿上,他變得一瘸一拐,跑不動了,一甩袖子,一把尖刀握在手裡:“哪個敢上來,我挑了他!”
所有人瞬間寂靜下來,幽靈一般看著陳三爺。
陳三爺心下一歎:唉呀,又犯錯了!早年他跟著師父來天津賣藝,知道天津衛有個規矩,街麵上打架,永遠不能見鐵器,見了鐵器,就要死人。
他露了刀,對方要下死手了。
他有“飛刀”的技術,在雜技團裡練得爐火純青,但他隻有一把匕首,這麼多人,根本應付不了。
抬眼一看不遠處的河沿,上了河沿就是馬路,馬路上燈火通明,隻要跑到馬路上,就有救,他深吸一口氣,拚儘全力衝向河沿。
賭徒們眼睛血紅,烏壓壓追上來。
陳三爺踉踉蹌蹌衝上河沿,一躍來到馬路中央,還沒站穩身子,一輛汽車疾速而至,燈光閃耀,來不及刹車,“嘭”地一聲,將他撞出兩丈開外。
陳三爺眼前朦朧,昏死過去。
賭徒們跑過來,翻著陳三爺的衣服,想拿走錢袋,汽車上下來一個司機,掏出一把手槍,對天鳴射,賭徒們一哄而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