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茹和吳媽忙乎了一下午,傍晚時分,飯菜上桌,紅燭搖搖,燭光晚宴。
吳媽將紅酒打開,為沈心茹和陳三爺分彆斟好,恭敬退下。
陳三爺就坐在沈心茹對麵,晃了晃高腳杯,泯了一口,這玩意他在法國常喝,又酸又澀,感覺不如山東老酒有勁兒,看了一眼瓶子上的標簽,順口說了一句法語:“產於法國波爾多伊甘酒莊。”
沈心茹頗為驚訝:“陳先生還懂法文?”
陳三爺一笑:“我還懂英文、日文、暹羅語,想不想聽?”
沈心茹驚詫地問:“你到底做什麼的?”
陳三爺以前最怕彆人問職業,曾幾何時,他不願說自己是玩雜技的,太低賤了,但經曆了這麼風風雨雨,他灑脫了:“我啊,走遍五大洲、四大洋,環遊世界,您猜我是乾什麼的?”
“外交參讚?”
陳三搖搖頭。
“留學生?”
陳三再次搖頭。
“航海家?”
“算了,你彆猜了,我是玩雜技的,變魔術!跟著師父各地演出。”
本以為對方會失望,沒想到沈心茹聽完眼睛一亮:“真的?”
“如假包換!”
“那你表演一個給我看看!”
陳三爺一愣,嗬嗬一笑,拿起餐桌上的兩個蓋碗兒,翻扣在桌上,又從盤子中拿了兩顆梅子,一個蓋碗裡放一個,對沈心茹說:“看好了!”
沈心茹一眼不眨地看著兩個蓋碗。
陳三爺拿著一根筷子指著一個蓋碗,叫道:“過去!”
再把蓋碗掀開時,一個蓋碗空空,另一個蓋碗下竟出現了兩顆梅子。
“三仙歸洞”是傳統戲法,玩雜耍的都會玩,但“二仙歸洞”一般人就玩不了了,碗越少,難度越高。
沈心茹驚得瞠目結舌:“如何做到的?”
陳三爺笑而不語,又把一顆梅子放入沈心茹的手心:“抓緊了!”
沈心茹死死抓住。
陳三爺用筷子一指沈心茹的手:“出去!”
沈心茹把手打開時,發現梅子不見了,不禁驚呼:“哪兒去了?”
陳三爺將左側的蓋碗掀開,那隻梅子乖乖躺在碗下。
沈心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也太神了吧?”隨即臉一紅,因為剛才陳三爺將梅子放入她手心時,觸碰了她的手。
陳三爺一笑:“雕蟲小技,障眼法。”
“真是術業有專攻!”沈心茹忍住不讚了一句。
“下九流,不值一提!”
沈心茹登時不悅:“什麼下九流?這叫藝術!沒想到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還這麼封建!”
陳三爺一愣,心道:藝術?對,老子玩的是藝術!臻入化境,漸登仙台!我早晚讓世人對這門手藝刮目相看!
多年來,陳三爺一直以這門手藝為自卑,現在卻在沈心茹這裡找到了共鳴,他再次打量眼前這個美麗知性的女子,不由地心頭一顫,進而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和現狀,不免黯然神傷。
沈心茹看出他表情的變化:“你在發呆?”
陳三爺一愣:“沒,沒,想起了以前走南闖北的歲月。”
“你給我講講唄。”
陳三爺微笑著點點頭。
接下來的氣氛歡快多了,陳三爺講述了很多當年在國外演出的經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逗得沈心茹咯咯直笑。
他唯獨把自己當賭徒的這段經曆略去了,這才是拿不上台麵的齷齪事兒。
沈心茹也敞開心扉,告訴陳三爺,她是一名教師,在袁世凱建立的女子學校教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