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是無道暴君?”
“陛下治國有道,謀劃三十年將涼國納入版圖,不可不謂之雄主。”
“那你為何要冒死施行如同亂臣賊子一般的刺殺之舉!”燕帝大步向前,他的語氣裡有憤怒,有不解,有質問,還有一絲絲掩藏極好的悲愴。
三問三答,自己問心無愧,對方也坦言無冤無仇,甚至他也承認自己對他有恩。
那今日之事到底為何?
“你可知朕此生之誌?”
燕帝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他的雙目通紅,眼中似有淚光。
君父凝視著這個自己用二十年心血一點點澆灌起來,眼看就要成為參天大樹庇護一方的臣子。
此刻的他恨不得刨開對方的胸膛,看看裡麵的心腸是不是黑的,還是說這個隱藏極好小子本就是一匹披著人皮的狼!
“某願聞其詳。”孫芳不屑一笑。
看來分歧來自自己的誌向。
燕帝將他這副樣子儘收眼底,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鮮血湧到了喉頭又被強行咽下。
天下動蕩五百載,自己自即位之時便立下大誌誓要一統六國,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
難道這樣做也有錯嗎?
若是沒錯,那為何孫芳要刺殺自己?
大腿上的傷口疼痛鑽心,但是遠遠不如他的心情痛苦。
因為孫芳是他精心培養準備要接替鐵龍城職責的下一代,現在下一代甚至還沒有接替大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殺死自己,甚至如今看來還沒什麼緣由。
燕帝想到這裡不禁眯起眼睛,他不禁回憶起年輕時的自己,那時的他看到史書裡的無道暴君被遇刺身亡恨不得拍手叫好,而那些仁君明主往往得以善終又格外大快人心。
還記得他曾和先皇談及此事,哪怕他說得眉飛色舞,可是他依舊記得先皇看他的眼神格外複雜,猶豫再三才跟自己說道“遇刺的未必是暴君,善終的也並非全是明主。”
昔日之言猶在耳邊,今日之事如史書般重演,隻是自己變成了曾經自己所拍手叫好的對象。
燕帝長長歎了一口氣,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今日之事,你是受人指使而為之?”
“無人指使,乃我自願。”孫芳斬釘截鐵地說道,“陛下征伐四方卻不曾愛惜民力;慈嚴如父卻看著他們橫屍遍野。治下百姓最後化作一塊又一塊毫無意義的國土,用以充當自己的功績。”
“恕我無法認同這樣的道理,更無法為這樣的獨夫暴君效力。”
燕帝聽到這樣一番話忽然笑了。
果然鐵龍城的責任不是誰都能扛起來的,自己培養的還不夠到位,完完全全的書生之見,他心中的悲愴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於戰爭,他和鐵龍城的認知是一樣的。
唯有以戰止戰,方可達成天下和平。
國土,版圖,這樣的政績不過是附加品,燕帝不在乎,更不在乎這些臣子們對此如何想。
千秋大業,他人評說無非雲煙過眼。
“也罷,大丈夫為人處世的道理,同你說了你也不會懂。”
“拖下去,將其一家老小圈禁,嚴加審問。”
雲滄瀾還未進來,卻見孫芳冷冷一笑。
“不勞陛下費心了,臣和那些為大燕枉死的百姓在九泉之下等著您的到來。”
隻見他微微咬牙,緊接著一口黑血自嘴角溢出,短短一息之後就沒了生機。
“陛下,孫家血脈被人滅門,據調查皆是一劍封喉,但是家丁一個也沒事,他們指認是家主孫芳所為,其中許多人驚嚇過度,精神失常。”雲滄瀾看了一眼孫芳,心知此人已經死了。
好狠的家夥,刺殺之前先給自家滅門。
燕帝點了點頭,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剛走沒兩步隻覺得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趔趄向後倒去。
“陛下!”雲滄瀾眼疾手快,連忙上前。
隻見燕帝緊咬牙關,腿上那道傷口已經發黑,儘管他有摘星境修為傍身,但是強大的恢複能力卻還是難以修複這道並不怎麼起眼的傷口。
顯然剛剛孫芳用於刺殺的兵器上淬了毒,而且還是能夠對付摘星境強者的世間劇毒。
“太醫,太醫!”雲滄瀾臉色一白,一瞬間汗如雨下。
“切莫聲張,讓太子暫時主事。”
燕帝猛地抓住雲滄瀾的胳膊,隨即陷入了沉睡。
“刺殺成功一半,有傷未死,昏迷。”
陸機收起剛剛遞到他桌上的情報,心情大好,哪怕為此損失一個潛伏二十餘年的密諜。
“麵對自己精心培養的臣子質問,想來就以閣下的心境也難免有缺,難道閣下真的不認為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獨夫麼?”
“我不信,你從未這樣想過。”
窗外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話說回來,國君昏迷王詡,你到底會不會回到皇城去和你那個莽撞的兄長打擂台呢?”陸機舔了舔嘴唇,順手拿起手邊的一小塊糕點放入嘴中緩緩咀嚼,“嗯,還是挺難猜的。”
“閣主,有個男人想見您。”
“讓他自報家門,看看是不是本座想見的那位。”
“他說,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隻管告訴您,他叫林夔。”
陸機的臉上綻放出笑容,將手邊那份從晉國最好吃的糕點鋪買回來的糕點耐心收到一旁,意猶未儘道“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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